罗少宇稳稳地站在摩天轮的制高点,微笑着闭上眼,打开了皇族血统赐予的初神之眼,无限地散开灵识穿透雾层俯视着脚下的一切。他收到了来自那位新出场的Mariana成员的警告,但并未在意。这里的特殊环境又不是他造成的,他只是推波助澜,外加稍稍地利用了一下而已。不然,就是浪费了,不是么?
看着下面小得像火柴棍的人去往了湖泊的方向,少年睁开了眼。这两个人连带进到雾变区的五人都并非他所关注的。他在等着另外的客人。
他用手随意在面前划了几下,引导水汽粘上食指,然后用拇指轻轻一弹,弹出一颗小水珠子。那小水珠在特殊力量的作用下保持着圆润的摸样静静地浮于空中,然后随着手指的牵引任意变性来回游动。然后又是一弹,小水珠被弹得四分五裂,落回雾中不见了踪影。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设障的雾变区有新的力量牵动,不过方位并不是之前那两个小火柴棍去的方向,而是在游乐园后方,湖泊的另一岸。
那是一连串的小山包。
当年开发游乐园的公司觉得没必要驱着推土机跨一个湖去啃那些小山头,也不好开发成登山小景,就直接把它保留了下来,略略修饰,当做湖上远山景观。
而现在,有人翻过那个无人出入的小山包链,从高地直接扑了下来,似乎准备从雾变区的上方插透雾层,直达湖泊。
几乎没有思考,身体就立即做出了决断。罗少宇脚下一点,身形一纵便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出现在了碰碰车的顶棚上,身形还保持着跨越的姿态,也仅是一瞬便消失了。他对现下的游乐园似乎熟悉得很,变质的雾气也似乎对他有着敬畏,自动分离出通路,于是没有任何顾虑和阻碍的少年尽情以电子跃迁一般的方式迅速穿越了整个园区。
越靠近湖泊水汽越重,但他并不受到影响,反而更加自如如鱼得水。在到达湖泊的刹那,他踮上过山车的骨架,把它作为陆地上最后一个着力点,同时甩了一个响指。湖泊中一块水欢腾地跃了起来化作了形似展翅鹏鸟的拟兽,向指示方向飞扑出去。
罗少宇立即脱离陆地上最后一个着力点,跃上拟兽的背脊,由它带着急速前行。
打开灵识,远远地,他就看到湖泊对岸的上方那人和他的仆人轻而易举地破除了虱墙。自然他也没有期望能够用虱墙阻挡住那人的脚步,只是权用作拖延罢了。
罗少宇催动灵压,迫使似乎已经对那人产生惧怕逃避本能的雾虱继续发动攻击,阻碍那人前行。他原地一跃,踩碎了那水做成的拟兽,借着反冲的力量跟在大批虱的后面向那人扑去。他于心中默念出口诀,右手变换着手势,一股冰白的力量由手心集聚并向两方延展。那稀薄的力量在转瞬间变得晶莹而厚重,在附着其上的朦胧之色褪去时,力量已凝结成形——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身修长,剑刃宽阔,通体并非是常见的铁白或是铁黑,而是如同晶石一般的莹白。在剑身靠近铜黄色剑柄的部分,刻着面目凶悍的双头怪鱼,这使看上去圣洁如同摆设的剑刃多了几分杀气。
空色,他如此称呼它。白为无,为空,白亦包含万色,包含万念,包含万般力量。
在接近那人的刹那,空色刚好成形,包裹着刃器的力量蓬勃且鲜活。借着虱墙的隐蔽,罗少宇紧握力量澎湃的空色无声无息且迅疾地迎面向那人奋力一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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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丝毫阻滞地,空色裹挟着澎湃的力量迅疾地切透虱墙。
时间似乎出现了一瞬的停滞,下一刻,力量无声地炸开,两个巨大能量的主人在力量相触的一霎各自借着爆炸的气流向后跃开,耳朵里灌满了风的轰鸣。虱墙和雾气被力量迅速撕扯地粉碎,片刻间湮灭为无。
罗少宇掀起唇角露出一个略略带了一点奸邪意味的笑容,不需要他明确的术法指示,水已如他心意跃出湖面再次化作拟兽,以迅疾的速度带着他划了一个迂回的弧度,绕到敌人的侧面,趁着还未彻底消散的雾气的最后的迷障,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空间中似乎经过了一个微小的波动,那些空气的混乱的气流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丝丝柔软如同春风的气息萦绕发烧耳边,一如情人的温顺。一个空灵且遥远的女声响起,用着缥缈的声音吟诵着圣洁的诗句,是那个世界的语言。这种温柔,这种纯粹,吸引着人,让人沉醉,让人妄图丢弃背负的所有,沉睡于这份惬意之中,去静静的捕捉那声音的每一个音调的变换,呼吸停顿。
然而,仅是一瞬的迷失之后,罗少宇便清醒了就过来,重新落回到杂乱气流翻滚的现实空间中——居然是精神侵袭的术法。幸而皇族成员都经过了精神防卫训练,且施术者的能力并不强大,并没能真正地迷惑他,只造成了他些微的失神。
但,便是些微的失神,已足够敌人发起偷袭。
——并不强大的精神侵袭法术,必定会用其他的术法或者体术相辅;或者说,很多时候精神侵袭类的术法都是真正攻击前的迷雾弹罢了。
果然,回神的同时已察觉到一丝冷冽的气流从后面袭来,几乎就要破穿后背。
电光火石之间,大脑还未做出决断,身体已做出了反击,附于脊背的灵爆开如同耀斑,更如白色的冰冷的藤蔓张牙舞爪地扑向偷袭者。偷袭的人没有躲避袭来的力量,而是立即张开了灵障护身。然,这灵障并不能抵挡住那力量,灵障被瓦解,残余的力量穿入偷袭者的体内。
罗少宇听见爆开的灵线穿透肌体的声音,那让他联想到冷水滴落到炙炭上腾起的白烟,还有一个极其轻微的隐忍的吃痛的哼声,一个女人的声音,还透着年轻的气息。
冰冷的锋芒几乎贴上脊背,罗少宇手腕翻转,回身格开那人的短刀,再一折,空色横劈过偷袭者的身躯。
罗少宇还未来得及看清偷袭者的面目,她的身体突然虚化,如烟雾一般被空色斩断且扭曲消散,然后纠结成几缕青烟逃窜到首领的背后,重新凝结成人形。
彼时,周围的雾色已消散退避,虱也逃到远处的雾中。三个人周围再无一丝缭绕雾气,像是有个透明罩子罩出了一方澄澈天地。
罗少宇终于看清了敌人的面目。那个青年人有着黑色的发,黑色的眼,身体裹在黑色的斗篷中,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战靴。他固守着传统,给人以一种古世纪遗民的错觉。他面容沉静,眼底冷然,明明是失却生息的黑色,却因他而被赋予了业火的威严,火焰冷灼,气息凛然。
少年看着对面的人,嘴角勾起的弧度更为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