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骁王携着飞燕准备离开京城时,沈皇后倒是派人送了东西过来。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乃是皇后在临入冬前亲手腌制两罐新野当地特产的酱黄瓜。
这原是霍允极爱吃的,用这酱黄瓜来炖肉很是开胃下饭。只是他宠幸了那虞贵妃等几个新人后,饮食方面也改变了不少,尤其是那虞贵妃口淡,吃不得重口的酱菜,皇帝宗总是陪着她一同那个用膳,自然也不会去皇后那吃家乡风味的酱菜了。
这些在清贫的日子里难得的美味,待得入了金碧辉煌的禁宫中时,便是失了记忆力香溢舌尖的香味。皇后现在也是不爱吃它了,便让宫里的嬷嬷给骁王送去了。
飞燕接过这两坛子的酱罐时,心内也是略略了解皇后心内的苦闷。虽然虞贵妃失了娇宠,可是宫里门阀地位不低,年轻貌美的女子从来是不匮乏的。这几日新近得宠的是一个叫温姓的女子,听说她的父亲已经是连升三级,入京为官了。可以想见,以后皇帝的后宫会愈来愈热闹。龙子倒是一时断不了的。
皇后只有这几个孩子时,亲养的孩子里自然分出个偏颇轻厚。可是现在后宫里将会多出几个不是自己身上的骨血,便再顾不得去分那轻厚了。说到底骁王再怎么跟她疏离,那也是她自己亲生的孩子,总是不能便宜了那些年轻的狐媚们生养的孩子来。
以前是她拉不下那个脸儿主动与老二亲近。如今因着飞燕常来宫中的缘故,嘴里也有意无意地念叨着骁王的至孝之心,比如着这次回来进贡给二圣的两条貂毯,便是在淮南打猎时,亲自收取上好的貂皮,让工匠积攒着制了两件纯色的毛毯孝敬着皇上与皇后等等。
这一来二去,倒是将皇后的心慢慢温煮得绵软了些。此番她虽然只派人送给了骁王两坛子酱菜,可是送给飞燕的物件可是不算吝啬。竟是一整套上好的翡翠头面,那莹绿的颜色倒是极其衬着飞燕雪白的肤色,飞燕戴着这套头面进宫辞行时,竟是让正在宫里作陪的一干女眷们看得不由得直了眼儿。
要知道这套翡翠乃是滇国的进献的贡品。皇后得了都没有戴过几次,怎么就赏赐给了骁王的侧妃了呢?
太子妃也在一旁看着,虽然面上依然是温婉大气地微笑,可是心内的酸楚,却是快要满溢了出来。
太子妃傅林秀与尉迟飞燕都是前朝的旧识。以前也是称得上算是和睦的闺中好友。只是自己无论是容貌还是谈吐,到底是比着飞燕差了些,这些个细小的比较虽然不足以为人道之,可是心内的计较还是有的。
后来飞燕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无所依靠,又是以妾室的身份嫁给骁王。而她却是嫁与太子为正妃,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真是同情着幼时的闺中好友。
可是,面上的风光有人知,内力的酸楚无人尝。
那太子霍东雷虽然在圣上和百官面前倒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储君模样,可是在那府宅之中,却是个十足的好色之徒。府宅里除了两名正妃以及正式纳入府里的姬妾之外,那通房的丫鬟,舞女歌姬更是懒得去数了。
傅家的祖母耳提面命地嘱咐她,她乃是堂堂大齐太子妃,以后的中宫皇后,待太子即位后更是要面对六宫粉黛和众多妃嫔,所以第一要务就是要有容人之量,万万不可生出寻常小妇的嫉妒之心。而她也一直恪守着娘家人的谆谆教导,尽心料理着太子府上的事务,同时又不忘在皇后面前克尽孝道,对待乐平公主这个行为放荡的小姑子,更是勤加劝诫。可是,自己尽心做的这一切却并非落得半个好字。
那太子嫌他太过端庄木讷,一个月中若是一天在她房里过夜便是多的了。而皇后与乐平似乎也是不太喜她,甚至有几次乐平公主当着皇后的面顶撞于她,皇后却是假装听而不闻。
可是在看这飞燕,明明只不过是皇子的妾室罢了,在成礼时得了皇后本来要赏给她的宫中特供的头面不说,又是得了那骁王的独宠。偌大的骁王府里,竟是干干净净,连个通房的丫鬟都没有。
而当皇上为骁王指定正妃之时,她竟是隐约听说飞燕一人面见圣上,竟是搅黄了骁王与那虞二小姐板上钉钉的亲事。这般的魄力,真是大大超乎了傅林秀的想象。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知是做了什么,竟是尽得了乐平公主与皇后的欢心,此番离京,皇后更是赏赐了名贵的翡翠头面。这番的厚待的却是她这个正儿媳从未得过的殊荣。
此时再看向那飞燕,哪里还是当初在京城重逢时略显憔悴的粗布民妇模样。窈窕的身段,在一身淡烟色的水踏流波的拖地长裙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妖娆迷人。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那水滴形的勒额翡翠头饰更是衬托得那对凤眼如皎月一般明亮。那皮肤的莹白安闲的气质,无不是在无声地向人宣示着她的日子是何等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