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包扎好了伤口,又服用了止疼生血的药,便嘱咐侧妃好好睡上一觉,免得失血过多闹得头晕。听闻需要休息,骁王抿着起身要走,却被飞燕轻轻地拉着他的衣袖,骁王垂目望向锦屏帷帐内的玉人,肤色微微有些发白,可是那双妩媚的凤眼却温润地望着自己,竟是那一瞬间,她想说的尽是全懂了。
骁王微微叹了口气,复又坐下,轻抚着她的脸颊道:“都是本王的错,害得燕儿受了伤。”
飞燕覆住了他的手道:“殿下莫要这么说,原也是飞燕自顾考量自己的,竟是忽略了殿下的感受……只是殿下心内要知道,若是能生……妾身只愿诞下殿下的孩儿……”
只这一句,骁王只觉得心内的阴云尽数散去,其实飞燕说的那句“若是能生”是何意思,略一想便是明白了。燕儿是何等清高的女子,当初迫于自己施展的诡计,不得不以妾室的身份嫁入了王府,她可以为了家人委屈了自己,可是若要她生养的孩儿成了庶子受着翻不得身的委屈,想来是抵死也不从的。
当初虽然心系此女,因着此女魂牵梦绕了数年,却是存着了偿夙愿的心思。只想着若是能得了她倒是可解了心内的魔咒。
哪里知道,越是与燕儿相处,越发现竟是更加着魔,她的一颦一笑都是牵动着自己的心,世间哪里还能寻觅到这么可他心意的妙人儿?竟是不忍她受半丝委屈。
骁王沉默了良久,才除了鞋子倒在了她的身侧,被熟悉的阳刚气味笼罩,飞燕顿时觉得心安了许多,一夜未眠,又是平白流了些血,元气有些亏损,便是半眯着眼儿,不一会便睡意来袭。
半梦半醒间,只听身旁的男人低声道:“本王讨厌做那做不到的承诺,以后该是如何,便是尽全力而为之,总是不会叫你与孩儿受了委屈的,那些个狠绝的虎狼之药,以后莫要用了,好好将养着身子,若是真伤了根本,以后本王找了别的女人生子,你可是哭都哭不出了。”
飞燕慢慢地半睁开眼,便看见骁王正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深邃的一双眼眸里似乎流转着什么,却又是抓不住,还没及思索清楚,薄冽的嘴唇已经辅佐了上来……
府里的芙蓉香暖固然是让人留恋,可是该办的正经事儿,确实一样都不少。
听了出云先生的诊断,骁王直觉着宫宴上那些个弹奏编钟,扰乱了燕儿心绪的乐师们有些问题,早上便前往乐坊看能否从那八个演奏的乐师上发现什么异样。
将到乐坊,便看到乐坊门前停着一辆大车,前面有四匹没有一丝杂色的的白色骏马拉着,正是太子日常出行的宫车。车两侧有十二个顶盔掼甲高大侍卫守卫着。
骁王没想到太子也来到乐坊,而且还比自己早到一步。步入乐坊,太子正在给前日参加宫宴的男女舞姬打赏,东宫总管一边着人派发黄金一边说道:“这是太子给你们的赏赐。以后只要如昨日那般尽心做事,太子自然不吝厚赐。”
众舞姬自然高兴,一个个谢过太子。乐坊主管脸上都要乐开了花,嘴上推辞着:“能给陛下和太子表演,这就是他们的福分,哪里还敢要太子的厚赏。太子放下,臣一定教导他们记得太子殿下的恩赐。”手里却是先把自己那份收走了。太子正有些得意时,见到骁王走了进来,眉头微皱,复有展颜笑道:“二弟今日怎么有暇到乐坊来了?是要寻些乐趣吗,不用在家陪伴娇妻了?哈哈哈”
骁王给太子见了礼,说道“皇兄知道小弟是好兵之人,昨日在宫宴上听闻兰陵入阵曲,心情澎湃,就是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今儿一早过来准备着昨日那几位乐师再给臣弟演奏一次。”
太子站起身来,拉着骁王的手,让在自己身边坐下,笑道:“二弟久不在京城,却是不知这些文雅癖好了。昨日那曲虽然不错,也只能给那些武将老粗们听听。大哥一会着他们给你演奏几首,才是真正的好曲。”
说完便是命人演奏,因着骁王体质特殊,百毒不侵,所以在大殿之时,虽然是觉得那乐曲甚是动人,却远没有旁人的触感那么深刻。
此时在乐坊之内听着曲子,也是没有太大的感触,可是看着一旁的太子,骁王心内却是一惊,只见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因着胡人血统而略显深邃的眼目此时竟是微微凸起,布满了微红的血丝,额角的血管也是异常分明,而一旁乐坊里的观者也是如此……
想到在演奏之前,那几个乐师似乎都换了身衣服,乐坊的宴席厅了也弥漫起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这香味倒是与那日在宫宴上闻的极其相似……
骁王不再多想,只是随着众人一样故意摆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来。
待得演奏结束,太子一拍桌子,连声叫好,那样子倒是有些癫狂得很,最后意犹未尽地对骁王说:“故人云,若识妙音,三月不知肉滋味,诚不欺我啊!最近若是不来听听曲子,便是吃饭安寝都不得安生,二弟是不是也是这般觉得,才来这乐坊赏乐的?”
骁王微微一笑:“托皇兄的福,臣弟才能得此耳缘,无以为报,便是请皇兄去饮一杯难得的香茶如何?”
太子听了曲子,正是觉得口内焦渴,便点头应下,二人起身往殿外走去。骁王起身急了些,正好将一盘切开的鲜果碰落,跌到了桌案一旁乐师的身上,前襟都是沾上了果肉,骁王顺手拿起身旁侍女的素巾,替他擦拭了几下,倒是礼贤下士都得很。
出了大门,骁王坐上了太子的马车,让自己的小厮引路,一路来到了城东出云先生的宅邸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