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王原本只当飞燕前来劝慰自己不要熬得太晚,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细心体察到这一关节。一时间有种茅塞顿开之感,为何新兵招募如此困难,竟是迎刃而解了。
邓怀柔!其心可诛!
想到这,他大掌兜住了飞燕的后脑勺,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使劲亲吻了一口,说道:“买个家私摆设竟是有这样的发现,本王当真是离不得燕儿的!”
飞燕原是一本正经地同他讲着干系天下社稷,苍生福祉的大事,便是使劲推着他,制止了他逐渐往下的嘴唇,气恼地说道:“殿下可还要继续听?”
骁王笑着说:“白露山女诸葛发话了,怎敢不听?”
听到这样的调侃,飞燕只觉得心里有个碰触不得的东西一下炸开了,脸色一白,腾得站起来转身便往外走。
骁王也跟着站起来一把将她抱起,看着她着了恼的脸儿道:“怎么吃都不胖,脾气倒是日日见长,本王以后不提前尘便是,这厢给爱妃赔礼了。”
飞燕深吸了口气,从他的身上滑了下来,低低地说:“是飞燕不懂事,还望骁王恕罪,只是,飞燕身为女子本就不该妄议政事,之前几年不知天高地厚年少热血涌动……倒是走错了一段路,为殿下与天下苍生平添了许多的麻烦,方才被殿下出言提醒,一时间有些羞愧难当罢了……”
骁王轻轻吁了口气,他这么不知这小女人心里的别扭。从她出了院落时,他便在书房的窗口望了。不到一盏茶的路程,她却是一路走走停停,磨蹭到了书房门口复有停了下来。若不是他出言唤她,可能便又是原路回转了。
原是不解她为何这么犹豫,现在倒是明白了:她不知自己该不该讲……
这个小女人看似坚强得很,虽然父母早亡,却能独上白露山打下一片全新的天地。回转京城后,又支撑起一个破落尉迟家的门户,就连她的叔伯也是处处依仗着她。可是似乎美人想起,这坚强的外表下,却到底厚厚包裹着一个十八岁女子柔软的心。
曾经满腔热忱却被错待,一夕尽是幻灭,唯一支撑着她克服重重困境的支柱分崩离析……这样的重创就算是个成年男子也是难以释怀,更何况她这样年岁的女子。只是她从来不当自己是娇柔的,竟是忘了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撒娇发脾气该是怎样了?从与她在京城相逢至今,她唯一冲着自己淋漓尽致发脾气的时候,便是二人初次同房后,被自己故意撩拨心绪的琴声拨弄而发作扔出的那一个香炉。
可是难得的发作后,却又是如同一潭死水平复了秋波,如同寻常的妇人一般守礼拘谨。她……在他的面前始终是没有放开的,与其说他是她的夫婿,倒不如说他始终手握尉迟家生杀大权的大齐二殿下。
想到这,他慢慢地托起了飞燕的下巴,脸上的笑意倒是湮灭了不少,难得认真地慢慢说道:“方才并非调侃燕儿你,本王从来没有因为与你曾经对阵,而对你心怀怨尤,也许燕儿不喜那段时日,想着一朝尽忘了干净。如果是这样,本王很是欣喜的,毕竟能从你的心里彻底抹去别的男人的记忆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是燕儿为何要羞愧呢?人生在世,爱恨也是转瞬之间的事情,那段记忆就算再不堪,也是燕儿你生平的际遇,它注定了你不会是个平凡平庸的女子,燕儿的小心谨慎,本王知道,是生怕自己又重蹈覆辙,尽付心血而付之东流,可是只要你心知向往,就算走错了,尽输了又如何?如今你身旁之人乃是骁王霍尊霆!他是输得起的……”
这番话让飞燕身体微微一震,慢慢地抬起了头,只一抬眼,便可以看到骁王的那一双眼,胡人的血统让那双眼轮廓深邃,此时那双眼里似乎闪烁着什么,深深望入犹如一片无际的深海……
飞燕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在生长,却有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一时间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烛台默默地滴下一滴滴的蜡油,一路欢畅的滚落,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