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现在转身离开还来得及,要是她现在进去了,说不定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了,他的笑容就像是计谋得逞的得意,那眸底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令她的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抬不动,令她感到害怕,想逃跑的念头此刻是那样的清晰。
刚转过身,她便停住了脚,低垂下眼眸,就进去看看又能怎么样?就进去看一眼就够了,深深吐了一口气,她重新回转过身子往赵逸进去的房门走去,停在那虚掩着的门前,下定决心般,抬手握住门把,往里轻轻一推。
入目的不是一片的白,而是舒适的布艺沙发,一到半雕刻镂空的屏风将里面与这外面隔绝开来,她一步一步的往里面走去,越是接近,她的心脏便越是跳得厉害,人体的正常反应是她控制不了的变数,也许是过度的神经紧张,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她双手交握试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深深的呼气,坚定快步的往里走去。
那张床很大,不像是在医院的病房,倒像是误入了别人的卧室,一应家电齐全,床上的人他两鬓斑白,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随意的搭在脑门,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病房,看上去就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家,像是失去了一切支撑的失败者,但她能看出来,这个男人以前定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她慢慢走近床前,病床上的人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抬起头向她看过来,再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原本呆滞无神的双眸似是闪过了一抹光亮,尔后是惊讶和痛苦,那双眼睛承载的情绪太多,她无法一一解读,只是那复杂的思绪似是感染了她,眼眶温热的感觉令她不自在的撇过头。
哪知床上的人似是受到了惊吓,又像是收获了巨大的惊喜,他扑过来抓着她的手,嘴里嘟囔着,似是太过激动,似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那双浑浊不堪的双眸难得一见的清明令她终是忍不住不停在眼眶流转徘徊的泪水,眼泪顺着脸颊而下。
而原本激动的人,再看到她的眼泪之后,愣愣的看着她,他似是有些紧张,声音哽咽沙哑的犹如在沙漠中断水许久的行人一般干涩难听,他说“不哭,别哭。”不停的重复着这两句话,他深深蹙起眉,激动的捏着她的手臂,她蹙起眉,他的力道太大捏的她生疼,他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懊恼害怕的看着她,他含糊不清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不要走…”
她抬手捂住了嘴,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掉,她知道这个人是谁,更知道他这句对不起是在跟谁说,只是他陷入了幻境之中,手下的力道太大,她用力挣了挣,似是害怕她走,他紧紧的捏着她的手不放,一双温暖的大手拉住了男人的手,用力一扯将她的手解脱出来,她看到自己白皙的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红痕。
身旁传来他低低的话语,他说“还好吗?”她撇过头擦掉脸上的泪痕,涩涩的开口道“我没事。”
眼前出现的纸巾令她抬起眼眸正视着眼前的人,沉默了许久,她不接他亦是不收回,就那样固执的和她对峙着,见他抬起了手,似是要帮她擦脸,她才接过了他手中的纸巾握在手中,他勾唇笑笑,说“你不要介意,他其实很少会失态,只是你和她…”
话点到为止,是聪明人的做法,说到一半不再接着说下去,能够很好的吊起人的胃口,能够勾起人的好奇心,若是她不清楚前因后果,怕是也免不了俗套会去追问缘由,追根究底,到那时,他便能够掌握主动权,一切都会如他所愿。
见乔沐没有追问的模样,他微微眯着眼看着地板,而乔沐一直看着床上的人,床上的男人自她挣脱开之后也没有出现更过激的举措,而是坐在床上瞧瞧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害怕她生气,心内酸涩,五味杂陈,斯人已逝,即使知道了后悔,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又能怎么样呢?
即使他说一万句道歉的话,也换不回来他带给母亲的伤害,也弥补不了他自己犯下的错误,有些过失一旦造成,就算你用尽一生也无法弥补,有些伤害一旦形成,就算你穷其一世也无法赎罪。
“你长得和她很像,所以他看到你才会这么激动。”他看着坐在病床上小心翼翼打量着乔沐的男人,漠然开口说道。
乔沐愣了愣神,侧目看了他一眼,她笑“我和她长得很像?她是指谁?我母亲吗?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要我来这里看我的亲生父亲?”
他挑眉,一层不变的黑眸闪过一抹讶异,语气轻松,他说“你都已经知道了?”她嘲讽的弯了弯嘴角,说“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你想带我来了解我的身世,你想让我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有什么目的?恐怕不是因为想让我与家人团聚这么简单吧?”
他轻笑“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对我的印象就这么差劲吗?如果我说我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让你回到你原本的家庭呢?”
她侧目认真的看着他,美眸里盛满的是满满的戏谑“我不认为堂堂莫氏集团的总裁会空闲到这种地步,去管一个毫无交情的老同学,你是这么有同情心又爱好管闲事的人?同学快三年了,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这么有爱心。”
他嘴角的笑意颇浓,黑眸浓郁不散,深深的阴郁之色笼罩,她说过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尽管一个人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那双眼睛多多少少都会透露着一些细微的讯息。
肖言的眼睛虽然也是暗沉如同晕染开的墨色,泛着清浅冷光,可黑雾散去,那双眼眸是清澈透亮的,而赵逸的眼睛看似澄澈,眸底深处掩藏着的阴郁却是挥之不去,那里充斥着满满的算计,心内冷笑,她以前也是眼神不太好,不然怎么会把一条毒蛇当成宝贝一样对待?
她敛眸深思,没有看到他眸底那闪烁着的浓浓兴趣,他对乔沐的印象还停步在高中时期,同学聚会之时,她也是匆匆就离去,他只看到了大概的轮廓,心内也只是微微惊诧,再后来的相遇,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样子,见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她似乎过得很不错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