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许朗失眠了。
第二天，大家看着许朗的黑眼圈，纷纷关心询问，许朗也只是推说心情还没有平复，所以失眠了，休息一下就好。
到了晚上，差不多也该睡觉的时间，护士关上了灯之后，许朗望着黑洞洞的屋子，以及从窗外透进的暗红的灯光，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刘锋和皮诚死时的景象，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不得已，他跟护士讨了几片安眠药，这才勉强睡着。
…………
“小小凡人，昨天让尔跑了，今天别想着能走，给我抓起来，送往刀山地狱！”
许朗再次睁开眼睛之时，青面獠牙的小鬼正指挥着俩青头鬼向他走来，入目四望，尽皆是一片血红的世界。
“不，不，别过来！都离我远点！”
浑浑噩噩之间，许朗顾不得考虑那么多，只是一股脑地发动了他全部的卡片能力。
“发动卡片【跃步舞姬】……”
紧接着，他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发动卡片【痴恋的伪装者】需要消耗五点财富值，持卡人自身财富值不足，是否开启借贷功能？”
许朗完全顾不得心中的声音，他看着那两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青头鬼，只是慌乱的在心中喊道：“开启，开启，开启，全部开启！”
“嘀……嘀……嘀……同时发动卡片数目达到五张最大值，无法继续发动【篮球小将】……【痴恋的伪装者】发动成功，请指定伪装对象。”
许朗哪里还有心力分辨系统在说什么？他只是望着那两青头鬼，展开了疯狂的踢击……
…………
“滚开！滚开！去死！不要过来！”
王静瑶被许朗歇斯底里的喊声和“砰砰砰”的撞击声惊醒，她匆忙赶到床边，病床上，这个叫许朗的年轻病人像是一条离水的鱼一样在疯狂扑腾挣扎。
“许先生，许先生，你怎么了？醒醒啊。”
她赶忙唤醒许朗，心中却是莫名感叹——这个大男孩儿，到底经历过什么，每晚上都被噩梦缠身？
她本来是在一线大城市的医院里工作的，只是，她上一个看护的病人，一个本就名声不佳的三十多岁民营企业家，看中了她的美貌，总是纠缠着她，各种手段尽出。她不胜其烦，这才托关系转到了吉墨这个小城的医院来。
想要换个好单位或许不容易，想要下调，找找人还是不麻烦的。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到了吉墨后照看的第一个病患，就是许朗这个奇怪的大男孩儿。
她按住许朗，好不容易将他唤醒，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神由涣散慢慢恢复了清明，只是，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惶恐。
她正打算温言安抚一下这许朗，冷不丁的，这许朗突然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了她胸前的半圆饱满中。
“护士姐姐，护士姐姐……”
“喂，你！”王静瑶芳心大乱，她全然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大男孩儿，竟然会干出这等事！当下，她用力挣扎的同时，一只手向着床头的警铃按钮伸去。
然而，许朗抱住了她之后，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他只是把头埋在王静瑶胸前，不断地呢喃着：“不要走，不要走，我怕，我怕……”
王静瑶身上，有一种温柔的气质和母性的感觉，让许朗感到莫名的心安。
王静瑶听着许朗话语中流露出的恐惧，感受着他不断颤抖的身体，一时间也明白了许朗并不是有意轻薄于她。
她已经不是小女孩儿了，二十三岁，谈过一次恋爱。许朗虽然比她高大，但是，十八岁的年龄，在她眼中，也不过就是个大男孩儿。
此时此刻，看着缩在自己怀中，像是受伤的小兽一样瑟瑟发抖的许朗，王静瑶心中母性大发，她不再抵触，反而是把许朗轻轻揽在怀中，拍打着他的脊背，附在他耳边，柔声宽慰道：“别怕，别怕，姐姐不走，姐姐不走……”
…………
许朗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但是精神却日渐崩溃。
已经四天了，每天晚上他都要被噩梦惊醒，只有王静瑶温暖的胸怀能让他短暂的回避那个梦魇，安心的睡上一小会儿。
王婧瑶是想要把许朗的情况汇报上去的，在许朗的苦苦哀求下，才一直没有说出去，只是，许朗的精神状况，她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暗暗焦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许朗自己也撑不住了。
第五天，周五，他把高玲儿单独喊到了他的病房。
高玲儿望着许朗布满血丝的双眼，皱着眉头，不解问道：“许朗，你怎么了？”
“高玲儿，”许朗哑着嗓子，“我想，我想自首……”
“自首？”高玲儿的眼睛瞪得跟铜铃儿似的，她不可思议呆望着许朗，“你说什么许朗？你傻了？”
“我不是傻了，我是杀人了啊！”许朗双手掩面，语调颤抖，“我杀人了啊！杀了两个人！一个被我咬死的，一个被我折断了脖子！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晚上，我每天做梦，都梦到自己到了孽镜地狱，我犯的罪恶，在那铜镜前一览无遗，我杀人了啊！”
“别想那么多了，他们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你杀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再者，私心一些的说法，不杀他们，我们就得死，难道你愿意吗？”
高玲儿从小耳濡目染，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虽然也是惊恐慌张，但心底里其实并无多少抵触。对于许朗这个从小按部就班、乖乖长大的普通人心中的惊惧，她实在不能理解。
两个人渣，杀了就杀了，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杀他们……”许朗的声音，依旧颤抖，“可是，我哪里有杀人的权利？那是两条人命啊！我犯了杀人的罪孽，这是事实，不会因为事出有因而改变。”
停顿了一下，他用低沉的可怕的嗓音，缓缓说出了一句话，仿佛是给自己下了注解。
“我现在，是杀人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