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初冬,一入夜便已经有了深深寒意。此时已近深夜,寒风凌烈,微微有些刺骨。萧陌轻手轻脚地走进闻雪阁,见秦安仍旧敬业地守在房门外。
“你毋须守在门外啊,在隔壁小间内也能避避风啊。”
秦安搓搓手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小间内太暖和,我怕自个儿打瞌睡。”
“下去歇着吧,不用守着了。”
得了萧陌命令,秦安一溜烟儿地飞身离开。
萧陌轻轻推门进去,屋子里果然比外面暖和多了。他将披风摘下来抖抖上面的风霜,顺手扔到床边的屏风上,然后坐在床前看了看睡得正熟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不管外面风霜再大,不管外面多冷,他都不在乎,只要她在身边,只要有她。
萧陌把外衣脱了,又小心翼翼地牵开被子钻进被窝,因为怕自己身上的寒气会冻着沐云曦,刻意与沐云曦保持着一拳的距离。
他用双手枕在脑后,回想起昨日舅父和师傅的劝告,心中微微有些愧疚。
“陌儿,这次师傅也不帮你了!你舅父说的对啊,是你糊涂了。”
师傅说着看向坐着的舅父,一脸为难。舅父的身子已经愈发糟糕,轮椅上的他比往日又瘦了许多,多少是因为焦虑他的事情吧。他真的做错了么?可若他按他们的意愿那么做了,他会一辈子内疚的。这一次就让他自私这么一回吧!
或许再过几日去向舅父解释下,或者等这事情解决了舅父自然就不会担忧了。虽然这事情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但是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有信心。
萧陌轻轻叹息一声,正打算将手放入被子中暖和一下却感觉沐云曦翻了个身,然后她竟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将头移过来轻轻靠在他的胸前。
他僵直着双手不知所措:她这是在做梦,还是已经习惯?
“为什么喜欢兰香?”
沐云曦的头在他胸前蹭了蹭,幽幽问道。
“因为母亲喜欢。”萧陌在黑夜中的双眼微弯。
沐云曦温柔的拥抱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这一刻他好像感受到小时候在母亲的怀里那种温暖。那种能暖透心底的温暖。
“你的母亲是怎样的人?她应该是很温柔善良的吧?”
虽然不知道沐云曦为什么还没睡着,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起问他的母亲,他却很乐意告诉她,因为这是她主动问起他的事情,这是她关心他的表现。
“母亲告诉我,她与他是指腹为婚,她的名字都是根据霁月山庄而来的,霁为雪停天晴。就因为这个名字,让母亲背负了一生,她觉得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常常在想,若是我们母子没找到他该多好!说不定她还好好活着……”
“也不一定,一直找不到他,她一定心力交瘁,郁郁寡欢。”
“也是,找不到他,她也活不长的。”萧陌怅然地闭上双眼,母亲的脸上很少有笑容,即便偶尔对他露出笑容,也是苦的。她的心就是苦的。
“你们母子一定受过很多苦吧?”
“苦,苦得都不知道别的任何滋味了。我们在外流浪的日子便是靠着她替人裁衣刺绣为生。想起那个时候,我脑中就浮现她在灯下穿针引线的场景。”那个时候,他便坐在母亲身边,乖巧地看着母亲。他小时很乖巧听话,很小就学会了帮母亲打理家务。到现在他在生活起居上有很多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便是因为母亲告诉他,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假他们之手。
萧陌一边说,一边伸开已经焐热的手脚将沐云曦拥入怀中。她的手脚还是那么冰,经过那场病他似乎有点知道这是为什么了。他正在努力地想办法,他知道这次他只有创造奇迹才能得胜,可是他依旧义无反顾。反正除了报复霁月山庄,他就没有别的希望,他也没奢望过会得到幸福。最惨的结果就当他在报复霁月山庄的时候失败了,落得与季玄苍一般的下场。
哪怕结局更惨,他都甘之如饴。
“你如今大仇得报,有什么打算?”
终于还是要面对这问题了,萧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紧张。他自嘲地笑了笑,在她面前他发现自己才真的像一个正常人,会快乐开心、会忐忑紧张、会气氛恼怒、会恐惧害怕、甚至会扭捏害羞。而且他的这些复杂情绪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失控。
“没想好,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是的,我明白。但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要做好。”
“很重要么?”
“很重要,只能赢不能输。”如果做不好,下场比一无所有还惨。萧陌搂着沐云曦的手紧了紧。
两人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