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之间有无言的默契,看到他的眼神,听着他的语气我已经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心脏一阵猛跳,假装平静地问:“如果你说的是那件事,那这确实是我见过最挫的场合。”
“哪件事?”他笑着凑过来问。
“关于户口本那件事……”我神秘地笑着反问。
他无奈的叹了一声说:“有人说向一个女孩求婚需要一倍的勇气,向一个孩子的妈求婚需要二倍勇气,向三个孩子的妈求婚,我的勇气用光了,只剩下傻气,你愿不愿意接受一个只有傻气的男人照顾你一辈子?”
他说完变魔术一样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盒子,单膝跪地,拿出一只公主方的粉钻戒递过来郑重地问:“你愿意做我孩子的妈妈吗?”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睛又酸又疼,伸过手让他帮我戴上戒指说:“我说不愿意行吗?你孩子都住在我的肚子里几个月了。”
何连成终于也忍不住笑了场,他把戒指套到我手指上,拥着我说:“忽然觉得有了孩子的生活,简直找不到一点浪漫原素。求婚现场两个小东西睡在我们中间,想表达一下爱意亲热亲热吧,你肚子还揣着一个包子。”他说到这儿长叹了一声,“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这才刚从哪儿到哪儿,往后日子长着呢,孩子出生以后,每天晚上怕是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了。”我往一边让了让,给他腾出一小块儿地。
他委屈着身子躺在床沿上,伸手圈住我说:“欠你一场婚礼,我记着。”
“办不办那个仪式我都不介意,有你在身边就好。”我说。
午后的阳光灿烂,隔着一层纱帘透进屋子里,满屋说不出来的温馨光明,他俯在我身边轻声地说:“遇到你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是我的私人物品。每一次我们的重要时刻,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私人时刻,这一次掺进了三个与我们两人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本来想问他如何退掉了那起订婚,听到他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既然把婚戒套进了我的无名指,所有的一切应该都处理妥当了,我再去纠结以前发生的事,没什么意义。
细想一下,似乎没有人的求婚是在一堆生活的碎琐,在累个半死后浑身的酸软的情况中发生的,我们之间真的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连成,我哪天去看望你爸爸?”我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我可以不计较他与谁闹出过婚约,只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生下孩子以后,领证办婚礼这些都是小事儿,唯独一件大事,就是让他的爸妈接纳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他最近怕是没时间,我安排好了通知你。”他说着停了一下,像是在想了一会什么才继续说,“搬回去住好不好?”
我听到这句话身子一紧,下意识把身体绷成了一张弓。他紧紧搂着我,自然觉察到我身体的变化,叹了一口气说,“那套房子是我自己买下来的,跟我爸没关系。我想要搬回去,主要是你现在身子重了,那边地方大,能让两个小宝儿单独住。毕竟是男孩子,四岁多应该自己住了。”
我知道他的说是实情,这套房子大小,一家人挤在一起确实有点局促,特别是他个子高,委屈地睡在这张床上,半夜里身子都恨不得有一半在外面。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子,与他面对面躺着,身后紧紧贴着的就是睡得正香的元元,眼前是何连成。
他看到我翻身,主动又往外挪了一下身体,半边身子悬空了。
“这些都听你的,原来我和你爸爸之间有一些误会,怕一时半会儿解不开。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的。”我对何连成说。他笑着点了点头。
自此以后,我们的生活彻底步入了正轨,两人同出同入就像真正的一家人。每天早上一起出门,到公司以后各自进自己的办公室,他每隔一段时间去上海出差,回来都记得给两个小宝儿带一些小礼物。
在二号院我收捡出一间婴儿房,何连成看到以后飞快地订好的婴儿房的家具、玩具小衣服等。他没这方面经验,恨不得每一种都把不同颜色的买回来,屋子很快就被堆满了。
日子过得飞快,我身体一天比一天笨重,有时候一周才去一两次公司,把商务上的事都交给了于淼郑海涛和许晚云三个人。
这一年以来,他们三人成长很快,在阿卡的项目中慢慢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商务人士,处理滴水不漏。现在公司的所有事情我在与不在,都能一样顺畅的进行。我看到几人的工作状态,把心放到肚子里。
在开会的时候,我特意说明只要今年项目顺利完成,所有员工年终奖翻倍。
我算过阿卡公司项目的利润,一年下来公司毛利能挣两百多万,扣除各项财务纳税支出,员工工资,房租,还有与各媒体合作过程的商务应酬费用以后,每年的净利大概是一百万出头。我们一共有九个员工,每人翻一倍的年终奖不过是多发十几万,我觉得负担得起。想充分激发员工的积极性和自主性,赏罚分明一没错。有时候赏比罚,还要更管用。
我还有一个月就要生孩子,之后至少要在家休息一个月才能正常回来打量公司,正常女人四个月的产假我是享受不到了。
如果医生算的预产期没问题,我一出满月就到了与阿卡公司谈下一年度合作的时间,按照这个节奏来算,我的产假最多只能休到孩子满月。
怀孕期间因为一直在忙,忙工作忙感情,中间还夹杂着与何连成的误会和冷落,楚毅的不时骚扰,我的体重没有增加多少,产后恢复应该会很快。
月子里我不能指望何连成的妈妈过来照顾,自己早早地定好了月嫂和保姆。一切产前准备工作做好以后,我静下心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随着距离预产期越来越近,何连成比我还紧张,想了好久还是不同意我去普通医院分娩,最后强行订了一间贵族医院的高级产房,说是老公可以全程陪同生产的。我一听他的安排,马上拒绝。去贵族医院生孩子没问题,但我不想让他全程陪护。
生孩子是女人的鬼门关,大部分人愿意最爱的人陪在身边,我自己心里过不了这一道坎儿。生产的现场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声嘶力竭的叫,被宫缩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活鬼形象,甚至过程还是一些其它意想不到的情况……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那样的狼狈,也不想借此让他知道生孩子多辛苦,以此达到他对我如何的目的。
他游说再三,我死不让步。如果他要进产房,我就去建了孕检档案的北大妇产医院分娩。最后,他妥协了,同意在产房外等着,但是我必须去他订好的医院,双方各让一步达成了共识。
虽然我生过一胎,但这次不太一样。
双胞胎比大家想像中的要容易生一些,因为胎儿个头小。
元元和童童一个四斤五两,一个四斤整,加起来还不如别人家一个孩子重。我怀他们两个时基本没时间没心情没条件保养,不过是仗着年轻身子底子好,才扛到顺利生产。我记得当时我生两个孩子的时间比别人一个还要快。
我那年一个人进产房,一个人待产,看着别的产妇把老公父母支得团团转,我硬是忍住眼泪一声没吭,咬着一块毛巾抗过宫缩的疼痛,然后浑身脱力地生下孩子。现在想想,那份坚强可能就叫没人疼。
所以我很知足,这一次有人在产房外等着我,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
我检查了所有待产事项,觉得并无遗漏了才松了一口气。何连成在这方面没经验,不能指望着他。他单听说自己马上就能见到孩子,兴奋得北都找不到了。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我准备好了他还满脸惊讶,最后不好意思地走过来抱着我说:“亲爱的,一回生两回熟,下一次我都替你准备好。”
两个人过日子总要相互体谅,何连成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能下厨给我做几顿饭,我都很满意了,不强求他事事精通,样样上心。
因为换了医院,在产前二十几天的时候,必须把之前在妇产医院的检查结果都复印一套拿给那家医院看,同时还需要做一些必要产前的检查。
何连成在这天推掉了所有事情,带我去和睦家医院做检查。医生看了原来的孕检档案说:“产妇身体状况很好,宝宝发育也非常好,现在做几项常规检查就可以了。”
这家医院有专人导医导诊,护士服务好得让我受宠若惊,以往在医院都是被人呼来呵去的,第一次体会到这上帝般的医疗服务,我有点不适应。
何连成倒是大爷一样十分享受这种服务,把想知道的都问清楚以后,又去看了产房和生产后住的病房。
这家医院的设施果然让我这等土包子大开眼界。这哪里是病房,简直是五星级的总统套房。
参观结束以后,护士建议我马上住进来,说能随时观察胎儿情况。我谢绝了她的好意,我的情况我知道,没必要这么早就住进来待产。
何连成尊重我的意见,我们准备一起离开时,他让我在贵宾区等他一会儿,然后低声在我耳边说:“去下卫生间。”
我楼上楼下转了这一大圈也有点累了,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端起小护士送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正准备抽出一旁的《妈咪宝贝》看一眼,就看到一双穿着灰色软底皮鞋的脚站在我跟前。
我微微向后挺了一下身子,抬起头看到竟然是肖静。她也在这医院?看样子楚毅对她肚子的孩子看得很重。
我心里想着,又低下了头。我们之间没有交情,不值得相互打招呼说话。程丽娜那么强势,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现在竟然连小三儿快生了都不知道,也真够悲哀的。
“林乐怡,楚毅最近去找你了?是不是在这家医院陪你做检查?”肖静的声音很大,在贵宾区等的人都听到了,抬头看着两女争一夫的戏码。
我觉得可笑,肖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楚毅陪谁也可不可能陪我来做检查呀?奇了怪了!
我站起来挪一下位置,与她拉开距离才说:“肖静,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找程丽娜要人。”
“哼,他心里爱的是你,不是程丽娜,我为什么要去找她?”肖静几步走了上来,“我来找你才靠谱儿。”
“肖静,不管你是从那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我郑重告诉你,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动向我也毫不知情。”我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