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了胡梓靖的车,褚樰依忽然想起刚才老爷子居然都没有反对他们出来。按理说,眼下胡梓靖刚刚回家,而且还挨了打,老爷子应该是恨不得把他反锁在家里三天三夜,再饿上三天三夜才行,这次居然一声不吭乖乖放出他?这卖的是什么关子?
“我说了我们去约会。”胡梓靖猜想她一直闭口不言,却很想问个究竟的好奇模样。
褚樰依一侧头,认真说道,“我们没时间,我还要去医院看小涣……”
“我送你去医院,再去找薛楚,回家之前我来接你。”简简单单几句话交代了一切,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把褚樰依送到医院门口,胡梓靖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也没留下,绝尘而去。
毫无预兆就搬回了胡家,胡梓靖应该是急着和伊薛楚解释一切。褚樰依收回目光,往医院里走去。
刚刚走了两步就被肖寻截住,“少夫人,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复古?”复古得有一点乡土气息。
“偶尔尝试一下不同风格,不好吗?”
褚樰依一副敢胡言乱语就死无葬身之地的表情看着肖寻,只把肖寻的话咽了回去,岔开话题道,“少夫人,你能不能帮帮叶里那傻小子?”
帮……叶里?
“我真是看不下去了,这傻小子从来也不会喝酒,昨天差点把自己喝到挂了。还不都是因为小槐要结婚的事情……光有癞蛤蟆心,没吃天鹅的胆。”
“咦,你这比喻……真不愧是损友。不过我也觉得这场婚姻实在太不公平了,只是我现在也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办……”
“要不……抢婚?”
“那也得叶里自己愿意抢啊,我们在这抢个起劲算怎么回事?抢了之后你要负责么?这件事情的症结就在于戚伯,如果能够说通戚伯的话,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褚樰依细想了一下,直接摊牌的话,戚伯会不会急火攻心,旧伤复发?可要是私奔的话,说不定就被天涯海角追杀了。
真是一对亡命鸳鸯!
想着想着,褚樰依不知不觉联想到了胡梓靖,他说他要带伊薛楚私奔,带她去一个世外桃源过神仙般的逍遥日子。
在医院照顾了小涣一整天,小涣暂时的情况稳定,但褚樰依仍旧是忧心忡忡的。胡梓靖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肖寻不可思议地盯着二少的衣服叫出声,“二少,你今天……也走复古风?”
胡梓靖不回答,冷眼杀过去,肖寻闭了嘴。
“明天结婚酒宴是几点?”胡梓靖冷不丁冒出一句。
“下午五点,如果你没时间,可以不去的。”褚樰依说得满不在乎。既然私奔在即,那更应该好好专注策划未来的生活,哪里还有时间去参加婚宴。
“二少,你可一定要去给我们助阵,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打算去抢婚了。要是来警察了,到时候看在你的面子上,还能落个从轻处置。”肖寻逗趣着,却并不是在说假话。他早已打算好了,实在不行,那也得把婚礼搞砸先,拖一天是一天。
“抢婚?还真是野蛮人的做法。”胡梓靖冷声呵呵几下,“倒不如随便找个罪名,把戚厚再关进去,谁让你当初把他保释出来了。”
他真的是人生中头一次遇到,受害者为施害者请求减轻处罚的。
“胡梓靖,抢婚好玩么?”小涣探出一个头,靠在胡梓靖的肩膀上,“小涣能参加么?”
胡梓靖拍拍他的脸颊,解释道,“危险系数不高,不过着实无聊。既然有意抢婚,为什么还非得等到结婚那一天?”
褚樰依不服气了,“既然无意结婚,为什么又非得等到结婚那一天取消婚礼?”
胡梓靖此番才明白她原来对那件事仍旧耿耿于怀,绕在嘴边的歉疚硬生生熬出了四个字,“我后悔了。”
后悔了?是后悔当初要举办婚礼,还是后悔他取消了婚礼?
褚樰依不敢吭声。要是再说下去,都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些什么话来,更不知道他会给出什么答案来。
要和他保持距离,要保持距离!反反复复催眠自己,她的心率恢复了正常频道。
两军交战,肖寻护着小涣退到一边,没想到期待中的唇舌之战被胡梓靖的一句话生生的浇灭了。
连诗槐的结婚晚宴如期而至。胡梓靖说是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借着以在公众面前恢复形象为由,一同来参加了晚宴。
连诗槐算是背井离乡,所以红乡这边基本没有什么熟人,只打算草草办完一场,再回家里边好好办一场。整个晚宴也就寥寥几人,显得格外单调。来的基本是几个比较要好的同事,加上褚樰依他们四人,勉强凑满了四桌。
对于戚厚来说,二少的大驾光临,倒更像是来寻仇的。他始终还记得当时二少扼住他脖子威胁他说要让他陪葬时候的凶狠。戚厚一直不敢靠近这一桌,导致褚樰依这一桌被孤零零撂在一边,无人问津。
连诗槐笑得几分勉强,过来招待了一会,“樰依,来,你们,我给大家敬酒了。”
一杯酒,一干而尽,惆怅满肚。
她看起来喝得有些微醉,摇摇晃晃又去另一桌招待起来,迫不及待在给自己灌酒。叶里声称去个洗手间,直接离开了座位。
痴男怨女。
“什么时候开始?”褚樰依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口菜没吃,一杯酒也没喝。只看着边上的两个人,一个泰然自若喝酒吃菜,一个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
褚樰依打断这莫名其妙的眼神,“你看我干什么?”
“……这闲事一定要插手?”胡梓靖慢悠悠地玩弄手中的筷子。
“这不是闲事,这是月老牵错了红线。”褚樰依说得慷慨激昂,直接抓住肖寻的手,把他手中的食物尽数抖落,直言道,“别吃了,抢婚吧!”
胡梓靖盯着她握着肖寻的手,目光如炬,吓得肖寻赶紧缩回手,不然这只手可能会废了。肖寻抹了抹嘴巴,讪讪道,“您不是说这是下下策么?”
“这不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了嘛。赶紧行动。”褚樰依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又特地和肖寻轻声叮嘱一句,“待会儿戚伯晕倒什么的,你先过去扶着,马上打120,千万记得,不要耽搁了时间。”
褚樰依大声干咳几声,再干咳几声,使得那些谈笑的人没了胃口,纷纷停下碗筷。
“今天呢,我就是想问小槐一个问题。”褚樰依把目光转向连诗槐,“小槐,你真的愿意就这样埋葬自己的一生吗?你不会后悔吗?如果你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继而又面朝着刚刚从洗手间走进来的叶里,认真问道,“你呢?只要你说一声,这个婚我一定让它结不成。”
连诗槐的目光在叶里脸上一扫而过,相交瞬间又错开,最后停在戚伯脸上,声若蚊蝇道,“……樰依,别说了。”
叶里怔怔没有回答,褚樰依迅速追击,“戚伯,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冒犯你,希望你能原谅。但就算你不能原谅我,我也一定要说,因为这关系着三个人的幸福。小槐喜欢的人是叶里,她就不应该和戚厚结婚。她之所以会做出这个结婚决定,纯粹是因为担心您会受打击,为了完成您的期望,您真的忍心对一个处处为你着想的人这么残忍吗?出于责任感的婚姻是走不到终点的……”
出于责任感的婚姻是走不到终点的?胡梓靖一怔。
他忽然间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众人一片哗然,这不是当初在婚礼教堂被抛弃的女人吗?她现在出现在这里大谈婚姻论调,还真的有几分讽刺。
戚伯倚靠在戚厚身边,不出意外被这番话打击到了,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可他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激动,一直缄默不语,拧着眉头不予置否。
这一席话即使褚樰依不说,戚伯也是隐约有所体悟的。在他生病期间,叶里对小槐和自己都无微不至,再加上两人举止间的刻意,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呢?
胡梓靖觉得这场戏也看得差不多了,这个女人都够使用的伎俩也就到此为止,还是他来加场戏吧。他从座位上离开,面朝着酒宴嘉宾,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手掌。
突兀的掌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嘉宾们这才发现席位中的人居然是胡家的二少!
真是天大的面子,居然能亲眼见到胡家二少,还能和他共度晚餐。即使近期丑闻屡屡,却丝毫不影响众人被他绝美的容颜吸引。
“天哪,我能不能从椅子上走过去!”
“我觉得我没有力气走过去了,还是爬吧。”
“看真人更帅了!”
“我居然和二少一起共进晚餐,不行,我要发个朋友圈。”
……
“安静一下。”喉咙间带着力量的声音如同一个大铁锤,砸得现场鸦雀无声。
连诗槐也不知道这二少究竟想要做什么,放下手中的杯子。戚伯一脸严肃,戚厚紧跟着站到了父亲身边,畏畏缩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