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浓郁的草药气味,带着些微的苦涩,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干草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苏佑玥翻了个身想赶走这些打扰她睡觉的杂音,渐渐回笼的意识却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战场,鲜血,尸体……
残酷的现实被轻易地想起,苏佑玥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现在不止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因为房里还有一个呼吸声!
“醒了就不要装睡了,你骤然绷紧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你。”淡漠的男中音缓缓的响起,在这安静的室内尤其突兀,苏佑玥无奈地抿了抿嘴,缓缓地从躺着地地方爬了起来,借着姿势的变换打量这个地方。
这里是个不大的帐篷,现在正是战争时期,这种临时搭建的简陋帐篷并不奇怪。帐篷内部比较杂乱,就像她闻到的一样,这里面几乎被各种药材堆满了,中间则是一个小炭炉,上面正炖着一个砂锅,一边冒着白烟一边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
炭炉的旁边,一名白衣男子手执一把蒲扇弯着腰站着,正用布巾垫着手揭开锅盖看火候。
“你是……军医?”苏佑玥犹豫着开口,也不知睡了多久,嗓子发出破铜罗般的声音,而且她好饿又好渴,要不是理智还在,她真想把那熬着的药给端过来喝了。
男子手上一顿,轻轻地把锅盖盖上,这才直起身来看她:“眼神有焦,思维清晰,看来我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帐篷中光线昏暗,但并不妨碍苏佑玥看清他的出色。
这男子身形颀长,宽肩窄臀,为了方便做事,白色长袍的下拜被他别在了腰间苏佑玥一直觉得男人穿白衣服很娘,但是这个男人却给她他就应该穿这种颜色衣服的感觉。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因为没空打理所以有些凌乱,更衬得面容轮廓的完美。眉若出鞘利剑,一对狭而长的凤目带着勾人的媚意,挺直的鼻梁下是带着戏谑笑意的薄唇,明明白白地宣告着这世界上任何东西他都不屑。这男人很出色,出色地很尖锐。
“你在看什么。”男子见她看着他发愣,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看你呀。”苏佑玥说得很诚恳,仍然是目不转睛,前世的时候每天面对的都是些调皮捣蛋的臭小子,几时能见到这么极品的男人?以后说不定都看不到了,所以她要一次看个够本。
男子显然没料到这会是她的回答,愣了一下,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嘲讽也不见了,反倒是嘿嘿一笑:“好吧,看来你很老实,那么你可以老实地告诉我,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姑娘会出现在禁止女人进入的军营里了吧。”
这下轮到苏佑玥发愣了,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让男子莫名地有些得意,也不管她在想什么,继续蹲下身子摆弄炭炉上的药汁,反正等她反应过来肯定是会冲过来抱着他的大腿让他不要说出去的。
一瞬间的功夫,苏佑玥的脑子里转过了无数地念头,危机能激发人类无限的潜力这句话绝对是正确的,短短的几个呼吸的功夫苏佑玥就下了决定,咬了咬牙说道:“军医大哥,你是不是回把我赶回去?”
闻言,男子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佑玥急了,从床上站了起来,小跑几步在男子身边蹲下,急切地问:“那要是赶我回去会不会给我吃的?我、我……”长时间没有进食,突然站起又蹲下会让脑部供血不足,苏佑玥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话也说不完整了,一张小脸苍白地毫无血色。
男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抱起她放到床上:“别乱动,不然遭罪的是你自己。”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苏佑玥拽住了袖子。
苏佑玥露出了自认为最可怜的表情看着他:“军医大哥,你听我说……我是,我是进来之后才知道军队不收女孩子的,虽然我很害怕,可是我真的不能被赶回去,是真的!村子里已经好几年没收成了,我进来的时候拿到一袋粮不知道够珠儿吃多久,我听征兵大叔说珠儿每个月还能从朝廷拿到一些补贴,这样珠儿就不会饿肚子了!而且、而且要是我死了,珠儿能拿到一大笔什么抚恤金,所以我真的不能回去!不然我,我和珠儿都会饿死的!”
如果说前面的话都是演戏的话,那从村子里没收成开始都是真心话,苏佑玥能感受到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有多在乎这个叫珠儿的同伴,所以当话说到最后的时候,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滚滚而落,看得男子直皱眉:“你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待在军营里有多危险?”
“征兵大叔说不上战场就不会死。”苏佑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他已经心软了。
“我不是说这个,而是……”男子为止气结,这孩子动不动什么叫男女之防?
苏佑玥眨了眨眼睛露出不解的表情,加上犹在脸上的泪珠看起来要多天真有多天真,搞得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你就不怕被男人欺负了去?”
“欺负?”苏佑玥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冲他晃了晃小拳头,“我不怕被欺负,欺负珠儿的坏蛋都是我打回去的!”
男子无奈扶额,这孩子到底有没有性别意识:“你知不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一样的?军营里到处都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家混在男人堆里,一旦被心怀不轨的人发现是会有危险的!”
有些费解地摇摇头,苏佑玥嘀咕道:“没有不一样啊,他们换衣服的时候我都看到啦,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啊,而且珠儿说只要我不跟他们一起换衣服洗澡就没关系的呀,怎么会有危险?”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之前他曾想过无数的可能这孩子可能是夏国的奸细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却从没想过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他到底要不要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