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溪怔怔地望着广告上的柳燕，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以前柳燕住在寝室里时，打扮地也算新潮，但眉宇间始终有些落寞的气息。偶尔看见程橙与柳燕时，也往往是程橙发表意见，柳燕去附和。成子溪从来没有见过柳燕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她心想，柳燕现如今当模特挺了不得的，而且镜头和化妆这个东西真心神奇。成子溪跑到穿衣镜面前，照了照自己。过完年她就十六岁了，个子不算矮，也有一米六五了，而且往后还会长高。只是她太瘦，骨架子也小，看着十分娇弱。
镜中的成子溪是朴素的。还穿着那套红色的运动服，冬天天冷，她在里面套了两件毛衣，显得肚子那里有些臃肿。红色衬得成子溪的脸色有些苍白，眉毛和唇色淡淡的，颇有些清纯可人怜的味道。
她试着摆出柳燕照片中的姿势，对着镜子笑了笑，然后看着镜子中不伦不类的自己苦笑出来。成子溪没有什么化妆品，只有一瓶用来擦脸的宫灯杏仁蜜，冬天手干了也用它。
年下了，家教的那户人家也不用她再去，成子溪成日待在寝室里也不出门，因为出门就要花钱。京城的冬日天色成日里都是阴沉沉的，风一刮骨子里都刺冷刺冷，寝室里又暖和又有电脑，她倒乐得待着。
学校里还有一些学生是不回家的，学校食堂一直开着，到年夜那天才关。成子溪看了一下刘丹丹送回来的吃的，牛肉干面包火腿进口的泡面薯片什么都有，也就省得再出去买了。
不知为什么，看过柳燕拍的广告照片之后，那个形象便一直停留在成子溪的脑海中挥散不去。她在搜索引擎中输入柳燕二字，然后在搜索结果中看见了几条她当了模特之后的活动报道。短短时间内就能出头，成子溪觉得柳燕还挺厉害的。
三十儿那天，成子溪特意跑到话吧给镇子里的学校打了电话。她知道曾经教她的老师有一位就一直常住在学校里，那里有电话，而且离家里也近。成子溪家里是没有电话的，往那里打电话，老师就会帮忙叫母亲来接。
成子溪等了十五分钟，再打过去就是王若敏接的电话。电话中王若敏一直在咳嗽，成子溪将自己获得一等奖学金的喜讯告知给她，王若敏听了很激动。王若敏一直觉得亏欠这个女儿太多，当成子溪提出要将一部分钱打回家里时，王若敏阻止了她，并叮嘱一个人在外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为了省钱太亏待自己，年夜里给自己多买些好吃的东西。
王若敏在电话中道：“现在妈妈身体也大好了，也能做些活计。你缺钱了一定要告诉我，妈妈会想办法。”
成子溪听着王若敏咳得沙哑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流出眼泪。她竭力深呼吸调整声音，道：“妈，你不用担心。学校减免的很多，就跟我上高中时差不多。寝室的朋友们也都对我很好。我不缺钱。我还做家教能自己赚钱。我。。。”
成子溪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母女二人对着电话默默哭泣。最后还是王若敏担心着电话费劝解了成子溪早些回寝室。
成子溪从话吧回寝室的路上，看见街上张灯结彩十分热闹。她望着闪烁的霓虹默默地想，到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个出头之日。柳燕跟自己一样是大一，之前的境况似乎也不是很好，但现在就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可自己。。。
成子溪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抛弃千辛万苦获得的就学机会去追寻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于是想想也终归只是想想。
寒假还没过完，刘丹丹便从国外跑了回来。虽然期间她时常写E－Mail回来，但是这一下还真是给成子溪带来了一个大惊喜。她正坐在书桌前面发呆，刘丹丹便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刘丹丹带给成子溪带了许多礼物，包括一件充满异域风情的大花裙、一套外国名牌的护肤品、还有其他让人看了啼笑皆非的小玩意儿。刘丹丹比成子溪大了三岁，她以压岁钱的名义“逼迫”成子溪收下，成子溪看见刘丹丹也很高兴，便没有多加推辞。
开学之后，成子溪得知之前做家教的那一户人家的孩子已经被送出国留学，这就代表，成子溪失业了。她有些郁闷地回到寝室，寝室中依然谁也不在，她发了一会儿呆，打开了刘丹丹的电脑。
最近刘丹丹跑动跑西地看起来特别忙，她就不好意思再用这些琐事去麻烦她，她之前在网上见过有一些登录了招聘信息的网站，打算看一看碰碰运气。
她看到天都黑了，也没找到几个适合自己的兼职工作。不是时间不对，就是地方太远。然后在一个家政服务的页面上，看见了一条招聘钟点家政的工作。
成子溪看见这条招聘信息不免心中一动。一周打扫两次房间，工资四百元，比做家教还要多很多！在成子溪看来，打扫房间这种事情肯定费不了多少时间，以前她在家中也是常做的。即便是在寝室中，因为刘丹丹与程橙不常回来，学校又没有安排别人住进来，所以打扫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成子溪身上。而且最重要的是，信息上所述的工作地点，虽然离学校不算特别近，但是中途不需要换乘公交车。
成子溪记下那个电话号码，赶紧跑到话吧打了一通电话。毕竟薪水给得这么丰厚，怕晚了就轮不到她了。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听筒中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喂你好。”
成子溪第一次打应聘电话，有些口干舌燥。她紧紧把着听筒，咽了口口水，快速道：“您好，请问，您是招聘家政服务么？”
那边男子停顿了一下，似乎与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转而向电话说道：“是的，但是信息上注明了请在晚上八点之后拨打电话。”
成子溪心中一突，她太着急了，根本没来得及看到最后。她有些结巴道：“对，对不起先生。我。。。我晚上再给您打过去吧。”
“不用了，你是专业的家政服务人员么？”
“不是的，我是W大的学生。我叫成子溪。我是，是想找一份兼职工作。”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许久，成子溪心中十分紧张。因为她的确十分需要一份兼职来赚取生活费。尽管那数目在其他人看来也许微薄地不值一提，但对成子溪，却是万分重要的。
“招聘信息上注明了工作地点，请你明天晚上八点半，到那里来一趟。”
“好，我知道了。谢谢。”
挂掉电话之后，成子溪发现手心里全是汗。男人的声音是磁性的，只是成子溪从来没有自己打过这方面的交道，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或者口音中带了家乡的方言，对方嫌弃。
得到男人的答复之后，她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欢喜的是，她发现原来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搞定许多事情、担忧的是，那个男人约定的时间，在她看来实在晚了一些。
成子溪等到很晚，想跟刘丹丹讨论一下这件事儿，但是当晚刘丹丹却没有回来。成子溪这一晚，一会儿梦见自己蹲着擦地板、一会儿又梦见自己抱着一个巨大的盆子洗衣服，睡得十分劳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