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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换心情的小悲文

今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来自我的朋友。

这几年我过的不错,虽然年轻的时候浪荡了些,但好在去年有个女人愿意接纳我这颗漂泊了太久的心,跟我结了婚,我们有个女儿。长得乖巧可爱,还会抱着我喊爸爸。

五年前找个份还算满意的工作,虽然跟专业不对口,好在老板是我的大学同学,能养活自己。

十年前死了老爹,家里破了产,我因为吸毒犯事被抓了进去,幸好有人愿意保我出来。出来之后,没钱没家世,还好世上好人多,帮我挺过了难关。

十五年前死了老妈,成了有人生没有管的浪子。砸过车,打过架,逃过学。

二十年前,认识了我最好的朋友。哦,之所以说是朋友是因为我本只打算跟她打一炮,可惜没成,只好当了朋友。

但是现在打电话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朋友。

听说,她出了点儿事。

在我们约过会的那不勒斯。

把妹子自然需要费心费力,有几天她打电话说工作很累,老板是个大**。我脑子一转,机智的邀请她去那不勒斯看海。她是旱鸭子,胸口上有一道伤疤,不知道跟那有没有关系。反正把她从海里捞上来的时候,她哭了我一身,没有胸,没有腿。只是可惜了我的阿玛尼衬衫。

为了救一个孩子。

她后来当不成作家,当不成诗人,画不了插画,又被我硬是从每天无聊的刷盘子解脱出来,只有去当了老师。

老师,真好笑

她不喜欢我喊她老师,因为我笑话她没有出息一事无成,我笑话她放弃了理想。

理想,我从来没有理想。

做过最了不起的事情就是花着老子的钱念了十几年美术,接着在巴黎泡了八十几个妞。那时候我妈还在。

我妈曾经看到我和她在一起从家门口经过,她以为我跟她一对,直到我换了第十五个女朋友。

在我事业最辉煌的时候,我差不多一天换一个女朋友。不过,最好称她们为****。

大学毕业的时候,同学都走光了剩了我和她,说真的,这种书呆子类型的女生我真没泡过。于是我打算疯狂一次。

可是,没疯成。

我们抱着睡了一夜,一直聊天,事后我想可能跟她的身材有点关系。

朋友说她在抢救,不知道救不救的回来。

我女儿吊着我的手臂,还在荡秋千。

我这辈子最想当****的女人,我最好的朋友,可能也要死了。

我妻子让我去看看她。

签证的时候那个蓝眼睛的男人问我去干吗,我一大老爷们儿不知不觉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一大把,湿了我的迪奥定制。

他问我会不会回来,我突然憋出一句意大利语,我要跟她一起回来。

当年我们一起去的,怎么能就我回来。

我妈那会儿得了癌症,我连夜就赶了回去。说好的陪她散心就这样泡了汤,她让我先回去,我就先走了。毕竟是朋友,不会计较那么多。

后来她打电话骂我不够义气,但是又表示出了理解。我不客气的回道,你不是让我走的么。真把她气到了,一年没有理我。

当然,那年我也遇到了我的妻子。

隔了几年又看到她,竟然我先哭了。

医生扯着他带着浓重意大利腔调的蹩脚英语告诉我,你女朋友快不行了,你赶紧去陪陪她。

你才女朋友,你全家都女朋友,她是我没能成行的女****,老子最好的朋友。

朋友说她吊着一口气,就为了等到我。

说完他就说不下去了。他等了她十年,又在十年前结了婚。现在过的也不错。也不是不错,是特别好,有十几家自己的咖啡馆。他也是我现在的老板。

就床上的女**丝,过了四十岁还没有结婚,好不容易出了本书,有了点名气,眼看着要功成名就,要大摇大摆的跟我炫耀,狠抽我当年嘲笑她的耳光。

她这么瘦,跟人打起架来却特别狠,尤其是揍我。我从酒吧出来,遭了劫匪,本来扔几个钱就没事了,可是老子长得俊俏,菊花差点不保。她拉着我就跑,路上顺手抄起生锈的铁棍照着那几个混混的脑门砸。想想那折断几根钢管儿的手劲儿。

她还是这样的白,就跟长期吸毒营养不良一样。

我被抓进去的时候白的跟鬼似的,老爹心脏病发作,倒在了浴室里。我前几天因为保姆不够漂亮,刚开掉了两个。于是直到我的邻居发现我家一个月没有亮过灯,才匆匆报了警。

没人保我出来。平日里一起泡夜店的朋友散到了世界各地,就是没有一个在英国。直到她带着一麻袋的纸钞出现,又狠狠的甩了我两个耳光。我没想到她居然不知道转账,说完这句话我感到脸上肿了起来。

她说好朋友也不能这样,于是连着五年没有找我。

那时候我三十岁,一事无成,她好像当了什么餐饮店经理,又被我奚落了一番。我的妻子决定和我结婚,我给她发请帖,她没有来。

之后的五年,我在家照看孩子,她不联系我,我也就没有想起我的朋友。

她手指还能动。我小心的捏住。

后来我离婚,因为我人生中第一次被戴了绿帽子。女儿给了妻子,临走的时候她还是不愿喊我老爸。

还是朋友么。她问道。

是啊。我又哽咽了。我妈死的时候我在夜店,我爸死的时候我在监狱。这回轮到我朋友了。我竟然,只能这样坐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的去死。

我一直看着周围的一切一步步的走向死亡,来成全我的玩世不恭。

可这次的痛苦来的这样迅速。

她还这么年轻,她甚至还没有走过一半。

她打人那么强健有力,现在说感染就感染了,说复发就复发了。我甚至连她的近况都只是从别人那里听得的只言片字。

我啊,从大学第一看见你的时候就暗恋你了哇。她笑了,连唇都是惨白的。

我猜到了。她的手蜷起来,可是迟迟没有落在我的脸上。我忘了,她连这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我喜欢了你一辈子,只敢做朋友。还好啊,没成为你女朋友。她很庆幸的样子。我却有些难过,难过是应该的,我最好的朋友就要离开我了。

等我想回句什么安慰的话的时候,她已经没了心跳。

很快有医生进来要推走她,肺叶和左心房被刺穿,眼角膜还有用,还有两颗肾脏。她全都捐出去了。

我跟着推床一边哭一边说话,都说心跳停止脑细胞还没有死亡。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是人生太过悲苦,还是为这些年我失去的所有啊。

我最好的朋友永远的离开了我。

我的妻子接受了肾脏手术,过了很久才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老板升了我做经理,他说她在遗嘱里买下了那家咖啡店,用掉了大半新书的所有版权费跟稿费,余下的偿还了我的贷款。

我最好的朋友无孔不入的入侵了我的所有岁月。她无时无刻不在嘲笑我的无知幼稚。

现在她就连死了都不放过我。

再见啊,我最好的朋友。明天再见,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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