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十,天晴无风,良辰吉时,红衣的新郎骑上高头大马,去迎接他的新娘。他微笑着,温暖了背后的冬阳。
一路上,无数的百姓守在大街两旁,等着今天的主角。昨天的一幕留给人们的震撼尚未结束,十里红妆的壮观景像似乎仍在大家眼前。原本大家眼中的夏志远是才貌双全的探花郎,经昨天的阵仗,大家发现原来他还是疼妻宠妻的“财”子。现在的夏志远无疑是女子心中期许良人所有优点的结合体:才华、英俊、财富和柔情。
马蹄轻响,夏志远已然到来,两旁的百姓竟忍不住欢呼起来。原因无他,实因此时此景实在太美!鲜衣怒马,翩翩少年郎。只见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可是碍着礼数不能疾奔,只能催促着马儿小步的跑。可他的脸色依然保持着和煦的笑,仿佛心焦的只是他的马罢了。
这么热闹的事情自然少不了初华,她今日化妆成大哥的随从,跟着一块迎亲来了。
若说有谁对今天的喜事不满,那景家的几个恐怕是最靠前的了。几个小辈早就商量好,准备狠狠为难下新郎官。几个长辈乐见其成,都等着看夏志远出糗。可惜,直到他们听到大门外的叫声“来了!新郎官来了!”时,那几个小辈仍然不见踪影。他们这才发觉事情不妙,赶紧着人寻找,至于即将到来的新郎是再也顾不上了。初华的神识注意到这一幕,她不禁向大哥投去一个“你行”的眼神。可惜,夏志远毫无反应。
景未央的几个姨舅家的小侄子小外甥堵在门里边,笑闹上几句,拿了几个红包便笑嘻嘻的开了大门。
夏志远进了门,一路直奔二房的院子,似乎根本不在意景老太太等人的缺席,也似乎像是根本就当没那些人的存在。
二房的院门里头,刚刚讨了红包的孩子们又堵住了门,院子里丫鬟婆子也笑着喊着,讨要着红包。
初华拿着一堆红包就要往门缝里塞,她平日里可没这么好说话,可是今个没办法,她高兴啊!夏志远笑着制止了她,他抓过装红包的箱子,手在箱子底上一拍,里面的红包便扑棱棱的飞过了墙,如漫天大雪一般飘满了整个院子的上空。孩子们、少女们一阵尖叫,纷纷笑着跳着扑捉着。初华摇摇头,大哥今个是真的高兴啊,这么臭屁的事都干出来了。
与院子的热闹想必,屋子里静谧得使空气凝固。景二夫人眼中含泪,静静的看着全福夫人给自己的女儿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头……”
一缕,两缕……所有的头发都被盘起来,景未央的眼睛也开始闪光。
“我的好姑娘,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啊,脸花了可没时间再补。”一旁的妈妈劝道,她嘴里劝着,自己却也忍不住拭泪:她的小姐,终于长大了,今天要嫁人了。
景未央强忍着哭意,笑着说道:“为什么京城这边没有哭嫁的习俗?南边都有呢!”
景二夫人深吸了口气,也笑:“傻孩子,心意到了就行了。”
“母亲……”
“好孩子,过了门,要孝顺公婆,敬爱夫君,有爱弟妹……”
全福夫人笑道:“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怎么都挂泪了?两家这么近,平日里逛逛街就碰到了,妹妹不用太舍不得!”
景二夫人笑道:“是我糊涂了,老想着闺女成了别人家的了。”
全福夫人走过去拍了拍好友:“未央是个有福的,你就别担心了。”然后压低声音:“寻个机会离了此地,跟了未央过活。我看你那女婿是个好的,会把你当母亲奉养孝顺。”
景二夫人有些意动又有些发愁,眉头皱了一下就立刻发觉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皱眉不合适,便急忙舒展了开,扬起笑脸:“我听姐姐的。”
全福夫人满意的笑笑:“我就知道,你也是有后福的。”
张媒婆进来,笑道:“两位夫人,新郎官已经进来了,该行礼了。”
景未央一听脸都红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全福夫人亲自扶起景二夫人走到她跟前。母女二人对望,忽然间就都安定下来。微笑着,景二夫人慢慢为女儿盖上盖头,而景未央则笑着看着母亲的面庞被慢慢落下的红色遮挡,再无恐慌。
景二夫人先来到客厅,夏志远已经候在此处。见岳母到来,他一揖礼:“小婿参见岳母。”
景二夫人点点头,做到上座上。她有些忧伤的看了眼旁边空着的椅子,那本应是她的丈夫坐着的。可惜,他看不到女儿出嫁了。
夏志远转身,全福夫人和张媒婆扶着新娘子出来,他笑着上前与未央并列,然后再一起来到景二夫人跟前。两人一起行大礼,拜别了她。
景家没有分家,本来他们还要去上房拜别祖母,可是她们现在正慌着招人,刚才就缺席了。而夏志远本就厌恶她们,此时正好就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个步骤,拜别了岳母就要带着新娘回家了。
夏志远先出来在花轿一旁等候,而景未央则是由她的表兄背着,滞后片刻出来。她出现在门口时,门外的百姓又是一阵欢呼。夏志远十分感激他们隐在呼声中的祝福,他对着两边的百姓拱手致意。大家更是兴奋,纷纷回应。有爱闹的,已经唱了起来。悠扬的歌声跟随着归去的队伍,一路欢脱。
初华看着,心中羡慕起来。前世她成过亲,不过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想,如果那时她也得到了众多的祝福,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喧闹的心沉静下来,热闹的场景仿佛一下子变得遥远。与以往不同,这样的遥远不是她主动的,不是她想要的,相反的,她有一丝恐慌。她苦笑的低下头,心魔不除,她会永无宁日,永远不能安享家庭之福。手抚上胸口,古镜,那个时机究竟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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