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华的亲事是在三月底订下,转瞬就到了四月。
虽只是订亲,可林氏有意庆贺一番,她传下命令,东府全院每人添置两套新衣,并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不仅如此,林氏将整个四月的吃食用度提高了一倍,让东府所有人改善伙食。
林氏是隐匿的富豪,平日里东府的吃食就要比其他人家好上许多,如今规格再提升一倍后,毫不夸张的说,东府下人的膳食是一般的低阶官员都赶不上的。
一时间,东府人人兴高采烈,气氛之欢悦都要赶上过年了。
小胡氏挺着肚子,扶着丫鬟的手来到东府时,看到的就是一派欢腾的景象。她暗哼一声,不就是订个亲么?值得高兴成这个样子?怕是你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好嫁吧?
林氏得了通报,便让红景把人迎进来,她并不想见小胡氏,可是女儿订亲这么大的事,小胡氏是必定要来的。
小胡氏在丫鬟的搀扶下向林氏行礼:“太太万福。”她没有低头,眼睛直视着林氏,动作也十分缓慢,似乎在等着林氏叫停。
林氏没有因小胡氏身怀有孕而免了她的礼,笑话,东西分府之后,小胡氏俨然就是另一个夏太太,晨昏请安一切皆无,如今不过曲曲腿,还委屈了她不成?
林氏看了眼小胡氏的肚子,六个月了,再有三四个月就该生了。小胡氏已有一子一女,都深得夏和逸疼爱。她这胎,无论男女都会固宠吧?
小胡氏坐下,右手在后腰上扶了扶,好像累着了。见林氏无视,她笑了笑说:“太太,初姐儿订亲好几天了,可是婢妾前些日子身子不好,一直未能过来,还请太太不要跟婢妾计较。”
林氏淡淡说道:“无妨。”
小胡氏笑得更加开心:“还是太太大度。红梅!”
小胡氏身后的丫鬟,叫做红梅的,闻言从另一个丫鬟手中接过一个尺长匣子走到堂中。
小胡氏笑道:“初姐儿订亲,婢妾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一匣珍珠算是婢妾的一点小心意,太太莫要嫌弃。”
红梅接口道:“这棵是老爷前几日拿来的,说是难得的珍品呢。本来是给四小姐的,说只有老爷的掌上明珠才能配得上用这样稀罕的珍珠呐!”
小胡氏佯装恼怒的瞥了红梅一眼,轻斥道:“没规矩!太太跟前哪里有你说话的地?还不快给太太赔罪?”
红梅捧着匣子不甘不愿的跪下,嘴里说着:“太太赎罪。”
张妈妈等人冷眼旁观,小胡氏只斥责红梅没规矩,并没有说她的话不对,明摆着就是告诉太太,只有她小胡氏的女儿才是老爷的掌上明珠么?
林氏心中叹气,她实在不愿意应对这些个小把戏,有意思么?她的主意早在数年前就打定,因此只要小胡氏不太过分,她会放过她。
“罢了。”
“谢太太。”红梅起身,然后上前准备把匣子放到林氏跟前的桌子上,不料被清溪拦住。
红梅抬头,看到清溪的眼睛,那其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鄙视。她暗恨,心思一转,抬手把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珍珠,然后才将匣子递到清溪手中。同时她下巴翘了翘,不着痕迹的扫了清溪一眼,一副让你开开眼的架势。
清溪还真看了看那珍珠,客观来讲,这匣子珍珠成色也算是好的,个个有拇指盖大小,色泽莹润,大小均匀。这些珍珠放在外面的确勉勉强强算是“珍品”,可是放在太太这里——她嗤笑一声,声音之大,让小胡氏和她的两个丫鬟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很快,小胡氏的心情就恢复了。在她看来,清溪绝对不是看不上这些珍珠。这么大这么好的珍珠她也是第一次见,表哥给她的东西必定是好的。
小胡氏知道这几年林氏外面的铺子经营得很好,林氏进项着实不少。自己虽有表哥宠爱,可是夏府收入在那摆着,她再努力也赶不上林氏。
这次要不是为了刺激林氏和夏初华,要不是这是表哥拿来让她送礼,要不是她还有两匣,她才舍不得送出去,尤其还是送给林氏!清溪这该死的丫头居然敢做出瞧不上的样子!
她一定是嫉妒!小胡氏想着,越想越肯定。她看看林氏,心里得意:就是你林氏,也很少见到这么好的珍珠吧?你现在越不动神色就越说明你嫉妒!
如此想着,小胡氏心中愈发得意,脸上却挂上委屈的神色,她看着林氏:“太太……”
林氏无奈,她实在是没什么耐性了,天底下有如此多的美妙之事等着自己去做、去体味,哪里有时间跟她墨迹。她无视了小胡氏的神情,直接开口赶人:“五姨娘出来久了,该回去歇歇了。”
小胡氏心里不愿就这么走了,她还没看够呢,可是腰背上传来的酸痛提醒她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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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华带着清风明月在街上逛悠,她刚刚巡视完铺子,此时心情正好。
转过一条街,初华眼睛一亮,前面正是大名鼎鼎的忠义楼。招呼着清风明月,三人向着忠义楼快步而去。
忠义楼是安州乃至全国最大最著名的酒楼,它的背后是平西王府,这个封号与前世有名的大汉奸吴三桂相同的王爷把忠义楼开遍了全国,说是日进斗金毫不为过,据说连某些皇子都要眼红。
当初华第一次听林氏说起平西王和忠义楼时,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跟大汉奸同封号的王爷不会是欲盖弥彰吧?知道自己早晚要造反,所以先开个“忠义”酒楼?
初华当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林氏同笑,初华这才知道原来自家母亲当初也是这般想的。
平西王会不会造反初华不知道,她只知道若平西王真的造反,那夏家很可能会被牵连。因为平西王妃是林氏的远房表姐,两人还是好朋友,两人之间书信来往频繁,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肯定瞒不过朝廷的密探。
初华边走边想,要是她的父亲知道母亲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会不会后悔薄待了发妻?平西王权势滔天,更重要的是他仅有王妃一个妻子,别无侧妃妾侍,若王妃能给吹吹枕边风,他夏和逸早就不用在外苦熬十几年了!
不过……初华的嘴角翘起,若是现在父亲知道了,恐怕第一个反应是愤怒吧?哈哈,她在心中无声大笑。说林氏无情也好,说她不曾努力付出也好,夏和逸错了就是错了,无从狡辩。她,站在母亲这边。
初华三人刚到门口,正要进去,旁边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
“夏初华,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