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湖楼,便如这名字,确是一处看来清雅的所在,至少表面并不似其他青楼那般装饰的张扬暧昧,眼前的是碧瓦雕楼,此时只有一处开着的窗户透出了浅红窗帷。
两人刚刚走到了紧闭的楼前正门处,这会是上午,楼里自然是没有开张,颜君成这就要走去叩门,却被恩央叫住:“颜公子,不妥,我们还需走后门进去。”前门人多眼杂,他们本已惹得注意,这样做只怕会更添了麻烦。
颜君成一愣,笑着退了回来,说道:“还是姑娘心细啊,这就去这就去。”
于是两人绕了一圈来到了清湖楼后门处,自然也是紧闭,颜君成当然又是要去敲门,方才走到门前,却觉得头上白光一闪,连忙抬头,看见的竟是恩央翩然跃起的身影,衣袂飘飘好不潇洒的径直跃进了院中,看都没看他一眼的消失在了围墙之内。
“诶!?”明白自己的工作竟真的只是带路,颜君成张嘴傻愣了好一会才怪叫出声,看她走的坚决,自己怕是真的被甩在门外了,颜君成的心里再一次的哭笑不得。
恩央自然是听见了颜君成的怪叫,只是她本就没打算让他跟进来,所以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她环顾了一番,这里似乎是楼里下人住的地方,一边还飘挂着才浆洗好的衣衫,她又走了几步,便看见仍在水井边搓洗的小丫头。
轻步走到她身边,恩央低声唤道:“姑娘。”
她脚步很轻,以致于她已经站在了小丫头身边,对方仍是未察觉,听的她陡然的出声,小丫头吓得扔掉了手中的衣衫,本能的往一边缩了缩,才转过身来看,却发觉来人竟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姑娘,正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那双浅灰色双眸,深邃而显迷离。
“姑娘,可知楼里的容心姑娘房间何处?”恩央继续问道,浅灰色的明眸动似秋水,似乎蕴藏着无数的迷魅与吸引。
小丫头看着她奇异的双眸,明明是个陌生的人,明明周身都是清冷疏离不容靠近,她却不觉得害怕,抬手指了指一边的阁楼,说道:“那边最高的楼里便是。”
恩央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望,只见一处楼宇犹如鹤立鸡群一般的矗立在那,应该便是了吧。对着小丫头点了点头,恩央白裙轻扫转身走掉,原地只留下看着她背影发呆的小丫头。
那便是世人相传的白蝶啊,只可惜这般天仙似的人儿,却仿佛没有心。
恩央刚来到楼下,便看见楼里一处窗户旁倚着一女子,鹅黄薄纱浅衫,明媚温暖的颜色,很像窗外的阳光。喜欢这般温暖的女子,缘何会有那般寂寞的琴音?
也没再想,恩央轻起提身,几个起落便已到了容心的窗外,她缓缓的落下,却还是将容心吓了一大跳。
“啊!”容心吃了一惊,慌张拍着胸口退了几步,这才认真的看着来人,却是一个素衣白衫的绝色女子,浅眸冷冷的看着自己。
“恩央唐突,惊扰到容心姑娘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窗户外落了进去,拍了拍略微凌乱的衣衫,说着:“这般的来访,还望姑娘勿怪。”恩央浅浅的做了一揖,才又说:“只是因为恩央着实仰慕姑娘琴音,这才不请自来了。”
容心毕竟也是风月场中生存了多年的人,自然也算是有些胆识的,此时已经是端正了过来,看着恩央浅浅一笑,柔声说道:“姑娘言重了,姑娘能来是容心的荣幸,又怎会怪罪?”她斜眼轻轻看了看此时悬挂在墙边的琴,幽幽一叹,歉然说道:“只是怕姑娘要失望了,容心已经不弹琴了。”
“是么?”恩央浅眸也淡淡的看着一边挂于墙上的琴袋,默然的低问了一句,正想要接着说,却是被一阵匆忙而入的脚步声打断了。
进来的正是楼里的老鸨,满脸横肉一副凶相的看着恩央,她先是看了看容心,在确定她没事之后,就毫不客气的走过来,一把抓住恩央的柔荑就往外拉,一边走还一边说:“走走走,我不管你是谁,这可不是你这姑娘家该来的地方。”她是白蝶,便就更来不得了。
老鸨的力气很大,恩央被她蛮横的拉着,手腕微疼,如白玉瓷的皮肤已经隐隐有些发红,但她却是一声也未吭,任由老鸨将自己连拖带拽的拉到了门口。
“别别别,老鸨妈妈,别这样,有话好说,先松开松开。”恩央她们刚走到门口,便遇见了气喘吁吁跑过来的颜君成,想来是他方才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这会终于进了来,好不容易过来了,却看见这幅场面,连忙自动做起了和事老。
一看来人是阳城里也算有名的颜大公子,老鸨自然也不好再那般不客气,放开了恩央的胳膊,半分无奈半分讨好的对颜君成说道:“不是我说你啊,颜大公子,你大白天的带着姑娘来我们楼里,这又是唱哪出啊?”况且,这还不是个普通姑娘。
颜君成无奈的看了恩央一眼,一耸肩,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交予老鸨,嬉皮笑脸道:“这位姑娘仰慕容心的很,一直无缘得见,这不今儿才拜托我带她过来,就是聊聊天弹弹琴罢了。”
老鸨怀疑的看了看恩央,似乎很不相信她会仰慕容心,看她清冷寡欲的模样,仿佛对什么的不上心。不过颜君成既然都那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反驳,一边赶紧的将金子收入怀中,一边又开口说道:“聊天说话倒是无妨,不过这弹琴还是免了吧,容心已经不弹琴了?”
“不弹琴了?”颜君成表情痛苦的嚷了一句,似乎是真的很失望,转头看着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容心问道:“容心你真的不弹琴了?”
“当真,伤心事太多,这琴不弹也罢。”眼帘微敛,稍稍低首,如扇的羽婕轻颤着,无限伤心流露在外,她又低低说了一声:“让颜公子失望了。”
有美人如斯,纵使一般人看着也会心动,更何况颜君成早已是那裙下之臣,瞧见容心这般,自然更是心痛,当下绕到她身边,着急的安慰道:“能见到容心已是幸事,不弹便不弹,让容心伤心难过的事情,我们才不去碰它。”他柔声的说着,已然是忘记了来这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