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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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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大早上,绣兰和另外几个丫头一起回了她们的住处。她们都是一些粗使丫头,是没有资格住在二三人间的房间的,大家住的都是大通铺,一间房间里住了七八个人。

绣兰刚打算坐在床上稍事休息一会儿,就听到房门外有说话的声音,声音不算多大,可是因为房间里的众人都在休息,屋子里很静,所以外面的声音反倒可以听得很清晰。

说话的是和自己同屋的一个名叫湘巧的女孩儿,她也是和绣兰一同被选进府的,只是在年龄上比绣兰要大上一岁,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梳着两个小辫子,脸上总是带着甜甜的笑,无论看到谁,都会笑呵呵的叫声“姐姐”。所以,她虽然是刚刚进府的小丫鬟,却不像绣兰一样,只有阿乔一个朋友。

湘巧的人缘不错,大家都很喜欢她。绣兰也挺喜欢她的。喜欢她在自己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时的那股欢乐劲。似乎在她的世界里,就没有事情可以让她难过一样。想到这里,绣兰的眸色暗了暗,心里有些发堵。

“在想什么呢?”

绣兰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一脸关切的阿乔,心中一暖,摇摇头告诉对方自己没有事情。阿乔心中明白,抬头从开着的窗户缝隙朝外面望了出去,湘巧正和另一个女孩子说笑,脸上的神情甚是得意。阿乔垂下眼眸看了看绣兰,心里一阵难受,尤其是看到绣兰面上的平静,更是难过的很。

虽然和绣兰相识才不过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可是她却觉得和绣兰认识了已经几年时间一样,她很喜欢和绣兰呆在一起的时光,宁静中带着淡淡的温馨。虽然绣兰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可以和她一起开心的说话,可是她却同样可以用她的方式,给自己带来欢乐。

“绣兰,昨天我娘亲托人给我捎过来一些家里做的吃食,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可是吃起来还是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尝?”阿乔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绣兰伤心难过。她是那样善良的一个女孩子,却因为自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开口说话,而在人前低人一等,真的很委屈。

绣兰心中明白阿乔的想法,遂高兴地点点头,眼睛里带着一抹期待的光芒。突然想起了什么,绣兰站起身,拉着阿乔朝着自己的被子处走了过去。阿乔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站在床铺边,疑惑的看着她在被子下面一通翻找。终于,绣兰找到了一个东西,高兴地拿了出来。

绣兰一手拿过阿乔的手,另一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到阿乔的手上,朝着她点点头。

“你是要我打开看看?”阿乔奇怪的看了看手里的布包,又看了看绣兰,见后者点点头,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她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不明白绣兰要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乔小心翼翼的打开外面抱着的一块布,里面呈现的是一方帕子,虽然布料是最普通不过的,可是上面的绣样却是极其的精美,阿乔睁着一双大眼睛,满眼不敢置信的拿起那帕子,看了看。

小小的一绢方帕上,绣着淡粉丝的桃花,一朵一朵的做工甚是精细,可见刺绣之人在绣这方帕子的时候,甚是用心。阿乔伸手摸了摸上面每一朵花的纹理,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绣兰,说道:“这…是你绣的?”

绣兰点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眼睛微微的眯起,弯成两个小小的月牙,。巴掌大小的小脸,原本就已经足够甜美,此时再配上这样迷人的笑容,真真是一个美人胚子。

阿乔看的有些痴了,要不是绣兰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她都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又一次的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手中的绢帕,心中一暖,她说:“绣兰,这是…送给我的吗?”见到绣兰点点头,阿乔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感激。

之前她还在奇怪,绣兰这几天为什么每天都睡得那么晚,而且还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出门,原来她是为了给自己绣这一方手帕,她定是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快到了,所以….

阿乔吸了吸鼻子,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说:“绣兰谢谢你,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收到过生日礼物,这方手帕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是却是她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也是她最珍重的礼物。

绣兰摇了摇头,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眼睛闪烁着水光。其实,当初知道阿乔生日就是四月十八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了一愣。因为前世的她也是这一天的生日。那个时候,家族中的姐妹,总是会给她准备一些生日礼物,然后好多人聚在一起,玩闹一番。而她也会准备一些各种各样的小礼物作为回礼,或是请一些好朋友、好姐妹到家中聚一聚。

可是自从重生之后,她就再没有庆祝过生日。现在的她名叫铁绣兰,是一个打铁铺大汉的女儿,她的生母,在她出生的那一天便去世了,她是母亲拼尽最后一口力气生出来的,父亲十分疼爱母亲,所以在他的眼中,自己就是那颗灾星,是自己害死了母亲,他….那个自己的父亲,十分的不待见自己,每天对自己不是打就是骂。

渐渐的她开始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就是一个多余的,没有人会关心自己,也没有人会在乎自己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因为每到生日的那一天,爹爹就总是抱着一坛酒,到娘亲的坟前,一呆就是一天。

后来,经由村里的人介绍,爹爹娶了现在的继母沈氏。沈氏是一个性格十分泼辣的人,对自己更是苛刻,每天不干活就不允许自己吃饭,对自己打骂更是比爹爹还要严重。

有一次她因为没有做好沈氏交代的事情,竟然被沈氏关在小黑屋子里两天两夜,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而爹爹竟是对此不管不顾,若不是沈氏的儿子,自己的弟弟铁丹将自己偷偷的放出来,恐怕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被那样无情的虐待,她不是不恨他们。可是恨又有什么用?

现在的她,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哑巴,她没有权势,也没有自救的能力,即使心中有再多的想法,再多的仇恨,她都没有办法去实现。

当年的灭族之恨,她会永远记在心里,可是如果自己只是一个粗使丫头,那么就算在阮府呆了一辈子,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到头来,阮府的人还是那样幸福快乐的生活,而自己…终是无脸面对泉下的父母。

阿乔见身边的绣兰静静的出神,心中疑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才终于将她的神思拉回现实,阿乔说:“绣兰,今天府中新来的那位姨娘,你见到了吗?听人说,长得很漂亮呢。”

绣兰摇摇头表示不知。她没有看见,不过想想也能猜到那位五姨娘一定是一个美女,不然凭借老爷那样对美的要求标准,又怎么可能会看上,并且还丝毫不顾与大夫人的夫妻情分,将人带了回来。

“听人说,这位五姨娘今年才十八岁,是江南一代的人,长得很是小巧可爱,一张小脸别提有多精致了,就好像是画中的一样。”阿乔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和绣兰介绍着刚刚听到的消息,而绣兰只是面带微笑的听着她的话,时不时的微笑点点头。

就在她说到兴起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湘巧那像百灵鸟般好听的声音传了进来,她说:“阿乔姐姐又在和绣兰妹妹说笑呢,”湘巧的脸上带着笑,三两步的走到她们身边的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口中还念叨着:“真是快渴死我了,说了一下午的趣事,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你都跑到哪里去了,也不怕吴妈妈知道了罚你。”阿乔看见湘巧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都和人家说了什么,也给我们说说呗,这个府里,现在就属你的消息最是灵通。”

“啊?还要我说啊?”湘巧一副很是不愿意的样子,看了看房顶,一脸的讨饶。她转过头看了看一直带着温淡的笑容的绣兰,说道:“好吧,我今儿是看在绣兰妹妹的面子上,就再和姐妹们说一遍。”

阿乔露出无奈的笑,伸手敲了敲湘巧的脑袋,说道:“你这个鬼灵精…”

湘巧吐吐舌头,又伸手拉了拉绣兰的胳膊,摆出一脸害怕求救的表情,弄得绣兰和阿乔都是满面的无奈。最后还是阿乔说了一句,“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你这个小家伙,还是别在这里卖关子了,赶快说正事吧。”

湘巧这才摆正了脸色,一本正经的说道:“早上我在院子里打扫的时候,被翠玲姐姐叫了过去,说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今天都被吴妈妈叫去帮着打扫正厅,结果福云楼那边的人手反倒不够了,老夫人因为这事心里很是不痛快。”

湘巧说到这,尽量的压低了声音,“后来老夫人竟是闹到了大夫人那里,说…”她看了看四周,见并没有人往这边看,这才说道:“我就只和你们二人说了,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把我给卖了。”

两人点点头,心中各有所思。湘巧这才小声的说道:“老夫人说大夫人不孝顺,竟是在儿子们不在身边的时候,对她那般的苛待,竟然那么大的一个福云楼,就只给她留了紫苏和翠玲两位姐姐,其他的人竟然都被叫走了。”

“竟会有这样的事情?”阿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湘巧,见后者一脸严肃,这才又相信了几分。而绣兰心中也在想这件事,觉得老夫人这样做,似乎有些过分了。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儿媳妇留。看来,这阮府的两位女主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和善,而大夫人,也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孝顺吧。

“可不是吗。大夫人知道之后,一直给老夫人赔不是,还将吴妈妈叫了过去,狠狠的说了吴妈妈一顿。”说到这里,湘巧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绣兰和阿乔两人都明白,如果说这个府里,大家最讨厌的是谁,当然就是这吴妈妈。

“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是后面的。”湘巧笑了笑说:“大夫人发话,说老夫人身边伺候的紫苏姐姐如今年龄也大了,到了该放出府的年纪,是时候从咱们这些刚进门的小丫鬟中挑选几个伶俐的,及早调教好了,然后送到老夫人身前去伺候。”

绣兰心中一动,眼睛微微的眯起,看向湘巧的目光,已经带了几分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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