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凤宁听到清雅的话,整个人身上一抖,眼睛不自觉的朝着大夫人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对方并没有看自己,这才慌忙的转过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清雅,仿佛要将清雅生吞活剥一样,她说:“你不要在这里含血喷人!”
众人听到清雅的指证,都将目光落向了一身紫衣的凤宁,目光中带着疑惑,带着审视,很多人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竟会是凤宁干的。
因为凤宁平日办事稳妥,心底也很善良,整个府中,除了和凤清不是很对盘之外,对谁都面带微笑,一脸和善。如今她又在知香阁伺候,怎么会给自己的主子下毒?
而有些人,对这件事情,却有自己的想法,觉得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位五姨娘现在可是相当的得宠,老爷已经爱到了心窝里。就连大夫人,也要敬畏三分。有些胆大的人,甚至直接将目光落向了高高在上的大夫人那里。
凤宁身上一个劲的颤抖,见大夫人听了清雅的话,并没有任何表示,心中更是忐忑,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对着大夫人哭道,“请大夫人明察,这下毒的事情,真的不是奴婢所为啊!”
清雅听到凤宁为自己辩解,心中焦急。她明知道这凤宁本就是大夫人屋里得力的人,当初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凤宁下药,但是心中认为多半也是她所为,自己如今这样毫不顾忌的便将事情指出来,说不定这背后就是大夫人指使的,一时便后悔不已。
可是见到大夫人并没有任何表示,心里便又升起一丝希望,也许这件事情大夫人真的并不知情,是凤宁私自为之。反正今天也是难逃一死,不若拉上一个人给自己作伴也是好的。
所以,听到凤宁解释,清雅便也顾不得许多,仍然一口咬定,这毒就是凤宁所下。她说:“奴婢当时本打算将燕窝端给暖香姐姐,可是正好半路遇到了凤宁姐姐,她便开口问过那是什么。待奴婢说完之后,她便将燕窝粥端走了,说她端回去也是一样。奴婢当时没有多想,如今…这毒一定是她下的,没错!”她又狠狠的看向凤宁,“就是她!绝对是她!”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下毒!”凤宁目光阴狠的盯着清雅,大声的辩解,“我没有下毒,那毒并不是我下的。”口中虽然这样说,可是她却拿不出任何的证据,毕竟清雅所说是事实,粥确实是自己端给夏氏的。
凤宁身子颤抖的如筛糠,一双手紧紧的扣着地面,嘴唇也变得苍白,面上更是没有丝毫的血色。她的身子本来就很单薄,如今在众人看来,更是纤瘦的仿佛没有一点肉,就似那水中的一片浮萍,随波逐流,找不到半点的依靠。
她还在苦苦挣扎着,“大夫人,奴婢一直伺候在您的身边,这么多年了,您对奴婢的本性应该最是了解,奴婢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情?奴婢是冤枉的!”凤宁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向大夫人求饶,但是聪明的人,一下子便想到了她话中的深意。
没错,凤宁在去知香阁以前,一直都是大夫人身边得力的二等丫鬟,而且她说话办事,向来很稳妥,大夫人对她也曾经另眼相待。谁都不难想象,大夫人突然将自己得力的丫鬟,安排到府中新进而又得宠姨娘的身边,是别有目的。
而如今五姨娘又确实中毒,危在旦夕,凤宁成了重大怀疑对象,可是身为自己之前主子的大夫人,却对她不施以援手,这很显然就有问题。凤宁此时说这话,无疑是在警告大夫人,她如果不救自己,那么就别怪大家都会怀疑她这是弃车保帅,过河拆桥。
这毒,是大夫人所下!
果然,二姨娘已经听明白其中的关键,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嘴角含着讽刺的笑,看着依然一脸闲适,并不做声的大夫人。二姨娘心里不由一愣。这祸水都已经引到自己身上了,大夫人竟然还这般的冷静,难不成真的有所自持?
凤宁心中也渐渐的没有底气,她跪着爬到了大夫人的身边,哭着拽着大夫人的衣摆,“大夫人,奴婢真的不敢啊,这下毒的事情,真的不是奴婢所做的!求您救救奴婢吧!”凤宁脸上的泪水,越流越多,心中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大夫人却嘴角含笑,轻轻的瞥了一眼脚边的凤宁,那目光看在凤宁的身上,却让她整个人不自觉的僵住。一双手也忘记了动作,泪水挂在腮边,眼睛红肿,样子狼狈至极,手却已经无力的垂了下去。
大夫人缓缓的开口问道:“凤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听到大夫人的话,凤宁整个人愣了一下,下一秒便已经反应过来,大夫人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保自己了?虽然自己是她安插在知香阁的人,可是如今当矛头指向了自己的时候,她就要抛弃自己?
凤宁心中冷笑,心头是一阵冰凉,眼睛不自觉的朝着人群中望了一眼,除了一直都一副事不关己,略微垂着头的四姨娘之外,所有人都满眼悲戚的望着自己。凤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顿时竟已经想的明白,这就是高宅大院,这就是一个作为奴婢的命运。
“奴婢….”后面的“无话可说”二字,还没有说出口,眼睛恰好瞥到了大夫人身边的锦钗,她正对着自己眨眼睛。凤宁心中骤然一暖,知道锦钗这是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承认。
锦钗心里担心凤宁,她跟在大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作为大夫人的心腹大丫鬟,自是明白大夫人心中所想,今天闹出这么一出,故意将事情闹大,一是想要让老爷看着满意,二来,无疑是想将祸水东引。但若是凤宁此时将所有的祸事都拦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别说将来她自己,就是她的老子娘,将来也是要受牵连的。
锦钗眼睛朝着人群里瞥了一眼,凤宁也顺着她的目光悄悄的望了过去,在注意到人群中的人之后,她心一颤,已经明白锦钗的意思。心中思绪万千,终是趴在地上,开口说道:“大夫人,请您听奴婢一句话!”
大夫人刚刚看到了锦钗的目光,明白凤宁这是想明白了,心里一乐,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缓缓的拿起桌上放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鲜白的手指,轻轻的拿起青瓷杯盖,慢慢的拨弄了几下杯中的茶叶,根根茶叶都立在了水中,像一只只小蝌蚪,浮在水面一样。
茶杯里的是上好的君山银针,是清明节前新采摘的茶叶嫩芽,经过多道工序一点一点慢慢烘焙出来的。就在几天前,庄子上的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就连当今圣上也不一定能喝道这样的好茶。
大夫人并没有喝茶,眼睛看了一眼妆容已花的凤宁,这才又开口说道:“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凤宁吸了吸鼻子,一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目光看向了人群。大姨娘手执佛珠,口中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眼睛并没有看向自己。她脸色同样苍白,时不时的会咳嗽上几句,而身边的春草姐姐,便会一脸担心的伸出手拍拍她的后背,帮助大姨娘顺气。
至于二姨娘则是一脸讽刺的看着大夫人,也不知道心中想着什么。似乎是感觉到凤宁的母光,转过头来看向她,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凤宁又看了一眼一直垂着头的四姨娘,眼底一闪而过什么,心中已经打定主意。
她转过头,在地上扣了一个头,这才开口说道:“请大夫人明察,那毒不是奴婢所下,奴婢想起来了,在回去的路上,奴婢看见了竹音,便和她闲聊了两句。她当时还故意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东西。”
凤宁眼睛瞥向了人群中满脸惊恐的竹音,又接着说道:“她说奴婢的发髻好像有些凌乱,不知道是怎么弄得,便主动说要帮助奴婢拿那燕窝粥,让奴婢到隐蔽的比方稍作整理。”
听到这里,如果竹音还不明白凤宁的意思,那自己就是傻子。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凤宁,这才匆匆从人群中冲出来,手指着凤宁说道:“你胡说!凤宁,我几时见到你了?”
竹音跪倒地上,口中喊道:“大夫人,你不要相信凤宁,她是胡言乱语的,奴婢今天还都没有见过她,又怎么会和她说那些话?”她又看向前面跪着,嘤嘤哭泣的凤宁,说道:“凤宁,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苦害我?”
而二姨娘在听到凤宁指证那毒是竹音下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瞬间明白了过来,终于知道刚刚凤宁为什么要看自己,而大夫人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原来…原来竟然还有这一招!
真是太过狠毒!竟然将这脏水泼到自己身上了。二姨娘一双手紧紧的攥着,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寒气,一双眼睛怨毒的盯着高坐在椅子上的大夫人,而后者在触及到她的目光的那一刹那,嘴角却溢出一抹得意而又嗜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