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帘内,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单人床。一名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不到的黄发少年,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闭着,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
单人床的旁边,一名四十多岁的美妇人正双手握着黄发少年的左手,满脸泪痕。看样子,应该是黄发少年的母亲,也就是王志强的老婆。
美妇人的身后,两名精干的青年垂手站着,正一脸警惕地看着算是突然闯进来的张扬。
两名青年的脚下,一个被捆成粽子般的人,听到有人进来,吃力地抬起头望过来。
当看到张扬的瞬间,那人张嘴哀嚎起来。“张扬~张兄弟,救我啊张兄弟!”
看对方模样的时候,张扬并没有认出对方是谁。可当听到声音,张扬瞬间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麻五?”
边说着,张扬一步上前,蹲在被捆成粽子的麻五身边,认真审视着麻五身上的伤势。
蓬乱的头发,浑身鱼鳞般的重伤,外翻好似滚油炸过的伤口,怎么看怎么像是古代受过极刑的人才会出现的状态。
鲜血在麻五的身上早已凝固,跟衣服混合在一起,根本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模样。麻五的整个脸,因为浮肿的缘故,比张扬当初在火车站上见到他时,足足胖了五圈有余。
听到声音,麻五用力地抬起头,从肿成一条缝隙的眼中,看到了张扬。
“张兄弟~救我,救我!”
强烈求生的欲望,让麻五看到张扬的瞬间,感觉到了一丝生的希望,奋力想要拱到张扬的身前。似乎此时,只有张扬才是他唯一的依靠。
因为遭遇暴打的缘故,麻五说话的时候,嗓子嗡嗡作响,每一个字说出口,都带着浓重的鼻音跟颤音,含糊不清。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到底说了什么。
“嘭!”
“老实点!”
旁边的一名青年看到麻五的动作,抬脚踢了过去,坚固的尖头皮鞋,重重地踢在麻五的腹部。
“啊!”
“噗!”
身体极度虚弱的麻五,直接被一脚踢的口吐鲜血,滚到一边。飞溅的鲜血,沾了出脚的那名青年一裤腿。
“他玛的!晦气!”
青年见状,朝着麻五啐了一口,一脸不爽地抬脚再次踢了过去。
“嗖!”
就在这时,蹲在麻五身边的张扬迅速出手,右手一根银针直接扎进那名青年的左腿。
那人只感觉下面左半身突然一空,瞬间失去了对左腿的控制。踢出去的左腿,只是在原来的惯性下,径直甩了出去。
“啊!腿~我的腿!我的腿怎么没感觉了?”那名青年哀嚎一声,弯腰双手抱着左腿,一脸惊恐的望着张扬。
“再有下次,连你右腿一并废了!”
说完,张扬右手一捻一转一提,将那根银针收了回去。
张扬拔开针的同时,那名青年这才重新感觉到他左腿的存在。
整个过程,包括梁耀琛王志强在内,屋里的每个人都看的真切,不由个个心中一惊。
他们都知道,那名青年时王志强的心腹,不可能跟张扬串通。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张扬一针出手,直接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点穴那样,“废掉”了那人的左腿。
看到张扬的这一手,梁耀琛担心的情绪,顿时消散不少。
而旁边的王志强,则是依然一脸阴沉地望着张扬,看不出前后的情绪波动。
“张兄弟,救我~”
几近昏迷边缘的麻五,依然在那里喃喃自语着。
望着眼前的麻五,恍惚间,张扬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九岁那年的场景。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让张扬瞬间下定决心。
一定要救下麻五!
张扬俯身上前,双手连动,快速在麻五周身十几个重要穴位上面,进行着推挤揉搓等动作。
或前或后,时上时下,毫无规则,却让人有种浑然有序的感觉。
合谷、太冲、阳谷、侠溪、曲池……
一个个穴位快速揉搓着,原本眉头紧皱的麻五,也渐渐地舒缓开来,似乎不再那般剧痛。
在场的众人,尤其是王志强一行人,一个个心里最是清楚麻五究竟是遭受了多大的折磨。那种疼痛,他们就是想想,都感觉浑身发麻后背发凉。
可伴随着张扬的揉搓,麻五居然似乎不再那么疼痛,让众人震撼不已。
这就是中医的推拿吗?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几分钟,张扬在感觉额头开始微微出汗后,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放心吧,麻五,我一定把你带出去!”
张扬说完,站起身子,回头看了看梁耀琛跟王志强,又看看旁边还在那里揉搓着左腿的青年。
当感觉到张扬的目光时,揉腿的青年赶忙起身,向后连退几步,感觉他跟张扬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之后,这才放心。
不知是听了张扬的保证,还是张扬的按摩手法奇效,亦或者是两者并用,麻五渐渐安静了下来,整个人较之先前,平和了许多。
几步走到床前,张扬左手一探,捏住了床上少年的左腕的寸口穴。
望闻问切,扁鹊所创的四诊法,即望诊、闻诊、问诊和切诊。切诊,主要为切脉,通过脉象的位置、次数、性状、形势等,以诊察机体的病变。
从一进门开始,张扬的望诊已经看出少年身体并无顽疾。至于闻诊跟问诊,张扬根本信不过王志强跟他老婆。
这一次的切诊,因为不是急症,张扬并未用祖传的人迎寸口诊法,而只是使用了最寻常的切脉法,直接切寸口穴。
美妇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进来的张扬,直到张扬捏住少年的寸口穴,这才抬起头,一脸迷茫地望向张扬。
“医生,我孩子有救吗?”
张扬并没有理会美妇人的问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仔细地切着少年的脉象。
看到张扬开始诊病,因为刚刚张扬表现的一手,让梁耀琛跟王志强以及他们的随从小弟,一个个纷纷围拢上来,想要看个究竟。
切脉数秒后,张扬的眉头不禁微皱。
不论是从体征还是脉象来看,眼前这名少年显然并无病症。但是奇怪的地方,就是既然脉象没有病症,为何却还能如此安静地闭眼跟平和地呼吸。
一般人在非睡眠状态下,闭上眼睛后,眼皮多少会不自觉地跳动。而呼吸,更是不会如此匀称。就算是这名少年睡着了,张扬切脉的时候,也不可能不碰醒他。
“张扬,怎么了?”
看到张扬皱眉,梁耀琛不禁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道。
旁边的王志强见状,不禁冷哼一声。“看不了就别在这里碍眼,抓紧滚蛋!”
扭头看看旁边的王志强,张扬缓缓放下少年的左臂,冲梁耀琛说道:“此人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一息脉搏四或五至,也就是每分钟75下左右,且应指有力,属平脉。”
“小子,不用拽这些没用的词,不会看就说不会看!”王志强一脸不屑。
梁耀琛看看王志强,转过头又问张扬。“张扬,你说的太专业了,说简单点。”
“简单点?”
看看梁耀琛,张扬转过头,冲王志强笑笑道:“简单点说,他很健康,是在装病!”
“什么?装病?”
“不可能吧?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胡说八道,诊断不出来就说装病,可笑!”
一时间,张扬的话犹如一枚炸弹,在人群中掀起一阵骚动。两方势力的人,一个个出生议论着,有不平有不信。
“可笑!装病!你当我王志强傻子?不会看病就说不会看病,犯不着弄这些没用的来!来人,给我丢出去!”
王志强听完张扬的话,一声冷笑,招呼着他的小弟便要动手。
“干什么呢,反天了吗?!”
梁耀琛见状,一声怒喝,在王志强的人动手前,率先冲到了张扬身边,带人将张扬保护起来。
单纯一手一针废掉那名男青年左腿的手法,张扬已经完全得到了梁耀琛的信任。
“疯狗强,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哼,我还想问你梁耀琛什么意思呢!找一个小孩来糊弄老子也就罢了,竟然装模作样说我孩子没病?!”
王志强情绪激动,整个人怒不可遏地嘶吼着,一副不爽模样转头按住张扬的肩膀,怒吼道:“那你说,既然我儿子没病,为什么他还躺在床上没起来?”
“没病就是没病,至于他为什么不起来,可能是他不想起来。”一把甩开王志强的右手,张扬退后一步,右手捏针,随时防备王志强发飙。
“或者……是有人不想让他起来。”
王志强一听,身子微不可察地轻颤一下,低垂着眼皮,声音低沉地问道:“那我想问张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个意思!”
话音未落,张扬手中的银针快速刺出,在众人眼花缭乱之际,在少年身体的上脘穴、中脘穴、下脘穴三个经穴快速扎出三针。上脘穴为两寸短针,中脘穴跟下脘穴则是一寸半短针。
“你要干什么!”
看到张扬迅速下针,王志强怒喝一声,想要上前阻拦,却也为时已晚。
三捻三转过后,张扬迅速拔针。
“呕!”
随着张扬收针,少年猛地翻身坐起,张嘴大口地呕吐起来,正巧吐在冲上来的王志强身上。
收身不及的王志强,当场被他儿子吐了一个“遍体鳞伤”。各种秽物吐的满身都是,难堪异常。
此时若是有懂中医的人在场,一定会吃惊于张扬的手法。
上脘穴、中脘穴、下脘穴三个穴位,原本是治疗呕吐的穴位,此时却在张扬刻意用针下,成为了刺激患者主动进行呕吐的穴位。
让众人奇怪的是,少年吐出来的这些秽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恶臭。相反,俱乐部的经理室内,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香味,刺鼻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