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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决绝的命运

阑干陡然肃杀,寂寞萧条。

灯火交错,与淅淅沥沥的雨水相互穿越。

掌心那些曲线蜿蜒曲折,纹路模糊。

星空下这片平静的大地,开始撼动。

“那溪寞怎么办?溪澈也不会答应的,我的女儿我太了解了,让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她不会答应的。我曾经答应过她,她永远不会是我的‘工具’。虽然我知道我是为了她的病,可是形式上,我只能把她当做两族联合的‘筹码’,她会怨我的。溪寞也会怨我的。况且,弗容爱的是溪寞,这样,溪澈还幸福么?”贝帕陷入了两难。他答应过紫音,会让溪澈幸福,决不让溪澈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主公,我也知道澈公主的性格,我也知道做这样的决定对你来说需要下多大的狠心和决心,可是,难道你要澈公主每到月圆之夜就受到那样的折磨,难道你忍心看着澈公主的生命被这种痛苦殆尽么?虽然极光心无法根治澈公主的病,可是至少,可以不让公主痛苦,可以延续公主的生命。相比较而言,公主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贝帕想着这些日子以来溪澈就像原来一样对他微笑,叫他不要担心她已经痊愈了,告诉他她回家了很幸福,只要想到这里,贝帕的心就狠狠地刺痛。溪澈这个傻孩子,还要一个人受多少痛苦啊?这一切都怪我,要不是当年我……贝帕越想越心痛,越想越自责,拽起自己的拳头就像书桌砸去。“主公!”蓝绸根本就就来不及制止。“就按你说的办吧。”贝帕深吸一口气,疲软地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他知道,明天,将会有一场大风暴等着他。可是,他没有选择。溪澈,就算你怨父王恨父王,父王也绝不会心软的。为了延续你的生命,父王只能背弃对你的誓言了。既然你瞒着父王你的病情,父王也不知道这三年里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弗琛一向都是说到做到的,所以他不会归还月光心除非两族联姻。所以,父王为了你的病,为了月光族的子民,只能对不起你了。

“公主,公主,公主,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初夏急匆匆地冲进溪澈的房间,上气不接下气,脸涨得通红。“什么大事啊?是日光族把月光心和日光心拿来了么?”溪澈自顾自地看着书。“不……不是,是日光族的日海王来了,主公还让人把弗容王子、杰心公主还有溪寞公主都带上了大殿。但是,奇怪的是,日海王仿佛和主公就像老朋友一样,亲切的不得了。而且,而且……据说主公当场释放了弗容王子和杰心公主。”“什么!”溪澈用力把书合上,“怎么会这样!”边说着边跑向大殿。

这时候,大殿上,气氛十分诡异。谁都知道,日光族和月光族自从二十年前的那一场劫难之后便有了很大的仇恨,两族互相不往来,而如今,大殿上两大族的主公却好像多年未见的兄弟般,笑容可掬。而刚才月天王贝帕在对所有人解释月光心被盗、囚禁弗容杰心换取日光心月光心之事也仅仅只是用了“误会”两字来解释,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而弗容和杰心非常诧异,生了重病的父王怎么会好像依然神采奕奕的,居然为了他们来到了月光族,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与贝帕如此和谐。没多久,贝帕和弗琛相视一笑,双双站了起来,睥睨着大殿上的所有人,贝帕向前一步,声音威严,“现在我有重大的事要宣布,从今天起,日光族将和我们月光族两族进行联合,一起抵御星光族的侵犯,星光族因为有了麒麟角的助阵,近几年日益强大霸道,所以,我们只有集合日光心和月光心两心之力来抵抗星光族的力量。”贝帕话音刚落,“父王,为什么会突然两族联合呢?而且,月光心呢?为什么不向他们要回来。”贝伦的不甘和疑惑显露无疑,那种架势和质疑也只有王子才有吧。当然,同一时间,弗容也疑惑地看着弗琛,只是弗琛用眼神告诉他不要担心,弗容便没有当众质疑。“这个当然,这也就是我接下来要宣布的一件喜事。那就是两族联姻,只有当两族联姻,那么月光心和日光心无论在那个族都是一样的,到那时候,月光心自然会回来,而且即使是要日光心,我相信日海王也不会吝啬的。”贝帕这个决定几乎让所有人多为之一震。“两族联姻?”一瞬间,大殿上各种言论激荡开来,沸腾不已。“父王,请恕儿臣愚昧,您所谓的两族联姻是指?”贝伦的声音让整个大殿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待着这最后的一层纸戳破。如果仔细观察的话,那时候,会发现杰心的双手一直搓个不停,心跳快到她自己都快承受不住了;溪寞也是一脸期盼地望着她的父王,又将视线定格在弗容身上;而贝伦的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各种混乱;一边的弗容平静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好奇,望着那个正看着自己的溪寞,心里略微抽动了下,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么?这本来就是我曾经跟溪寞说的那个解决方法不是么?想着,抬头望向父王和贝帕,等待贝帕开口。“父王,父王,父王。”这时候,溪澈冲进了大殿。“父王,你怎么可以……”“放肆!大殿之上怎容你喧哗?没看到有贵客在么?见到日海王不用行礼么?”贝帕严厉的声线再次把整座大殿都颤抖了一番。从来没有人看过贝帕这样严厉凶狠地对澈公主说过话。溪澈刹那间就呆住了,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爱她疼她把她疼在手心的父王么?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样,全都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连呼气都不敢大声。这时候,蓝绸朝溪澈走去,碰了下溪澈手,“公主,快行礼啊!”溪澈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满腹委屈,身子缓缓下蹲,“溪澈拜见父王,日海王。”柔软的声音带着颤抖的音符,显然,溪澈刚才真的被自己的父王吓到了。“急匆匆地跑进大殿,有事么?”贝帕问道。“我……”溪澈刚想说话,可是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刚才贝帕的严厉与愤怒的声音,一时间竟然没有勇气抬头,“没,没什么。”说着便欲退到一边。结果就在她刚要迈开步子的时候,贝帕的声音就响起了:“澈公主接令!”又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溪澈和贝帕的身上,溪澈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冷,那种寒冷,是从心底毛上来的,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身心。是澈公主,不是溪澈。是澈公主!溪澈双腿一曲,径直跪了下去,贝帕接下来的那句话,幻化成无数把刀,同时切割着许多人的心脏。“现将澈公主许配给日光族弗荣王子,3日后完成婚礼!”溪澈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怎么会这样?“不,不是这样的,父王,你不能用这种方法惩罚我,你不可以这样!”溪寞近乎崩溃的声音,与溪澈的沉默不语好像是两个极端,都在这座大殿里升华。杰心看着弗容脸上的表情由淡然到震惊再到冷漠,她看不透她的哥哥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可是她看着溪寞,心也不由得疼了一下。许久,大殿上的人都散去了,唯独溪澈还像个没有灵魂的人一样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伴随着溪寞的抽泣声,还有弗容、杰心、贝伦。整座大殿,只剩下这5个人。

“哥。”跪在地上的溪澈终于发出了声音。“月光心呢?拿回来了么?”溪澈问道。贝伦看着依旧跪着的妹妹,心疼地无法言语,他了解溪澈,他无法想象,要溪澈接受嫁给自己不爱的人接受父王把她的婚姻幸福当做政治交换的筹码需要多大的力气。“没有。”贝伦回答道。溪澈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原来是这样么?可是为什么?明明所有的威胁都是我们占的主动权啊?为什么结果父王会被反威胁?为什么父王会主动放了他们?为什么?为什么?溪澈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她硬撑着自己麻掉的两条腿站了起来,转过身,一步一步,好像每走一步,就有千斤重担一样,眼神是那么的绝望,那么的微凉。“你要去哪?”贝伦一把拉住溪澈,关切地问。溪澈拭干脸上未干的泪痕,“我要去找父王。”“你明知道,只要是父王在大殿之上宣布的事,就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且这是两个族的主公一起的决定,所以,不可能改变的!”贝伦知道这样说很残忍,可是他不想让自己疼爱的妹妹再受到伤害了,他知道即使溪澈去找父王,即使溪澈哭着去求父王,这件事,也绝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到最后,反而会让自己伤的更深。“放手!我叫你放手!”溪澈冷冷地看着贝伦,决绝地甩掉了贝伦的手,“他是我的父王,他是我的父王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溪澈终于泣不成声了,慢慢地蹲了下去,嘴里一直呢喃着“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弗容看着眼前近乎崩溃的溪澈,心里忽然有个声音:原来被逼婚是这样的绝望么?那当初悠宁是不是也这般痛苦呢?想着想着,眼里的愤怒便要倾泻出来。嘴角邪恶的笑容光芒万丈。“澈公主,嫁给我,就让你那么生不如死么?”弗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带着玩味,带着毁灭,带着挑衅。溪寞不敢相信,弗容会对溪澈说出这样的话,她更不敢相信,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男人转身就可以毫无留恋地去娶别的女人。那一刻,她的心底有不知名的怨恨开始发芽,只是怨恨的方向不是那个负了她的男人。听到这样的话,溪澈的脑海里一直跳出那个雨夜的画面,那晚杰奥的眼神,这一刻,她真的开始害怕了。她有些乞求地看着弗容,不,不!溪澈蓦地转身跑了出去。

……

书房里,溪澈哭着跪倒在地,双手拼命地拽着贝帕的衣服,摇晃着。“父王,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不是一件物品,你想给谁就给谁,你想去交换什么就交换什么!我是溪澈,我是你的溪澈啊!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把我当做‘筹码’的,是你亲口答应我的啊?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难道你真的要逼死女儿你在甘心么?”“啪——”当蓝绸、贝伦、弗容兄妹、静兰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便是贝伦狠狠甩了自己掌上明珠溪澈一巴掌的画面。溪澈被打倒在地,嘴角滴着血,神情漠然,“作为月光族的公主,守护月光族是不是你的责任?我是不是从小把你惯坏了!居然敢这样跟我顶撞!为了月光族这么多的子民,牺牲一下,过分么?你的整个生命都是月光族孕育的,你以为你报的了么?”溪澈怎么会不知道,为了月光族,无论让她牺牲什么,她都不会在乎的。可是,那个人是弗容,是杰奥啊,她做不到。她可以嫁给任何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可是唯独杰奥不行,唯独杰奥不行。贝帕看着木然的溪澈,心里早就血流成河了,可还是决心再下一剂猛药,“居然还敢以死相逼!我告诉你,这件事绝对没有反悔的余地。你不嫁也得嫁!即使你死了,入的也是日光族的墓地!”仿佛一个闪电,刹那间直劈向溪澈,溪澈的心被最后一句话伤的彻彻底底,心底某些东西正在腐烂变型。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没有人会相信,这句话,会从贝帕口中说出,更没有相信,这句话的对象竟然是他的掌上明珠溪澈。贝帕没有再看一眼房间里的人,大步夺门而出,眼角的泪水飘散在空气里。对不起,乖女儿,对不起。溪澈觉得好冷,她全身都在颤抖,“所以,父王是在赶我走么?他的意思是,我永远都不用回来了么?”溪澈抬起头,拽着贝伦的袖子,摇着蓝绸的身体,哭着做最后的乞求,她现在急需一个人把她从那个泥沼里拉出来。“公主,这是你的命,你就认命吧。你就当为了月光族,就当……不要怨恨主公,他也没有办法……”蓝绸的话仿佛是最后的通牒,溪澈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就这样灭了下去,变成了一潭死水。贝伦看着溪澈,又把目光转向蓝绸,愤恨地看着他,蓝绸没有躲避,只是叹了口气,“公主已经长大了,很多事,都必须要面对的。”说着便也走出了房门。静兰走过去抱住了浑身颤抖的溪澈,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摸着她的头,“公主乖,公主不哭,公主不怕。不管发生什么是,还有奶妈在啊,奶妈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溪澈挣开了静兰的怀抱,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和嘴角的血,站起了身子,对上弗容的目光,没有闪躲,就这样看着,走近,直到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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