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破闭着耳朵,不去听乌藏在那里疯言疯语,而是一心杀敌,虽然刚才有一瞬间给对方侵扰了心神,但立即不为所动。
是的,他的确喜欢崔明珠多年,但是他一直不敢让崔明珠知道,他喜欢这种一直守护的感觉。
这也是他一直喜欢用无欲剑的原因。
真正的爱,是为了守护。
若是能让小师妹成功逃离此地,让他献出生命,他也愿意。
他从小是个孤儿,给崔北光养大,教育成人,并修炼有成,这是他欠师尊的恩情。
乌藏的话语还是有些刺激到了他,若是小师妹真的落到这个出名的疯子手中,下场必定无比凄惨。
他不顾浑身伤口,真元断续,咬着牙拼命搏杀,不住地往嘴中吞入丹药,哪怕是为此将道基毁了,他也情愿。
乌藏站在一处山头上,指着他怒骂道:“崔破,你还不投降么?要是惹怒了我,等我抓住崔明珠,定然将她的修为尽数封印,将她送入凡人界的妓、院之中,让她日日享受千人跨,万人骑的滋味。对了,或许送入妖魔之地的妓寮之中,每日给那些化形的妖兽****,到时生一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杂种,岂不是崔北光都要笑得死而复生?”
这厮浑然忘记先前还一往情深的当众宣告对崔明珠的暗恋与情意,此刻却想出如此恶毒的主意来,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
崔明珠眼神淡然,仿佛方才乌藏的话语半点都没有听进去,若是这次真的无法幸免,大不了一死。
她长大了,不应该再凡事依赖家人与师兄,自从父母被杀的那刻起,她便像换了个人似的,这是她的选择,她无怨无悔。
也许,她很快就能到九泉与父母见面了。
她此刻心中除了恨,还有感激,有这么多忠义的师兄弟陪着她,有崔破大师兄守护着她,还有,那几头可爱无比的白猿。
半空传来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随着一蓬血雨,白猿旦八给重重击飞,却是败了。
崔明珠眼神顿时一阵黯淡,为着白猿旦八的伤势而揪心的疼痛,她死便死了,却不能辜负这份仗义援手的恩情。
旦八的实力并不弱于仇墨,只是连日来怒斩数位青云宗神胎境修士,受了不轻的伤,故而久战之下,终于给对方找到了破绽攻破防守,将它击伤。
仇墨也是一位尸修,此时尸气大盛,在半空桀桀怪笑道:“多事的白猿儿,冥池绝地的那头老猿只怕此刻都自身难保,就凭你们也想阻挡我们青云宗的大计,真是可笑。”
他手持一杆墨绿骨杖,眼中射出绿光,一头白发粘在枯干的绿色头颅上,迎风飘扬,如同一把扫帚。
乌藏狂笑向前,对着仇墨喊道:“仇师叔,还请将那崔明珠拿来,其余人便一概都杀了吧。”
仇墨巨掌一伸,将数名护在崔明珠身前的弟子抽飞,就要往崔明珠抓去。
正在这时,一道剑光凌空飞至,硬生生地将仇墨的巨掌逼退。
仇墨绿光一闪,望向浑身浴血的崔破,冷笑两声,“崔破,仍要困兽犹斗么?当年你被称为天海云境十大杰出弟子之一,戴着天才的光环,我早就看你不爽。人道无欢宗复兴的重任都要交在你的手中,眼下却是无望了,可惜啊,一代天才,就要陨落了。”
“就让我亲自结果你吧。”骨杖一挥,当头砸下,如同一座绿色巨山雷霆压来。
崔破斗志昂扬,如同一把锐利的巨剑,气势逼人,锋芒闪耀整片天空,他一直在酝酿着最强一击,誓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林天白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如同一轮烈日闪耀当空,将整个黑沉沉的天空照得雪亮。
“不!”崔明珠一声悲鸣,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崔北光的先祖根据那半卷上古仙术所模拟出的一道剑招,六阳逆元剑,以燃烧己身为代价来杀敌。
一般这道剑招不能轻用,用了就意味着非死即残。
若是一个修士毁了道基,成为一个废人,与死了没什么区别。
如同烈日爆炸一般的剑光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刺得睁不开来,仿佛此刻的崔破不是一个修士,而是一尊神祗。
这一剑,包括了无数的奥义,有着划破天地的威能,向着仇墨狂卷而去。
仇墨神色严峻,不敢轻敌,手中骨杖迎风怒长,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燃烧着青色的血液,这是他阴灵凝结冥胎之后所培育的胎血,这也是在搏命了。
虽然他修为高出崔破不少,但是他也看出这一道六阳逆元剑的厉害,他可不想跟对方同归于尽,燃烧胎血,大不了苦修数年补回来便是。
天地一亮,又一暗,仿佛世界末日一般,整个横卧的群山都差点给掀翻,在场的许多修士都给抛飞出去。
如同天地初开,一股血红的蒙昧笼罩,这是冥胎境修士仇墨的意境所化,所谓冥胎,便是阴灵躲藏在冥胎之中,在天地初开之时窃取天地机缘,这一层意思。
他此刻不惜损耗冥胎之血,损耗无数寿元,也要将这道六阳逆元剑扑灭。
如同历劫,在场之人心神被震慑,再醒来时,场面已经大不一样。
仇墨僵尸之躯给剑光斩得支离破碎,阴灵摇摇欲坠,而崔破却给一道绿色血光给萦绕,狠狠地撞击在山崖上。
胜负竟是分了。
搏命之击,只需要一合,崔破终究因为伤势过重,修为相差悬殊而落败。
两派人马纷纷抢上,重又对峙,将受伤的两人护住。
林天白快步向前,将勉力站起的旦八扶起,一道猿老白的本命精华打入对方体内,丹药不要钱一般的往旦八嘴里送,反正都是白得的,毫不在意。
所有人都呆愣愣地,还在为刚才崔破石破天惊的一剑所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这一剑太过霸烈无匹,若是全省时期的崔破施展开来,只怕仇墨已经身死。
仇墨连忙倒出许多丹药,灌入口中,盘膝调息,运功疗伤,虽然崔破此刻生死不知,但依然为刚才的剑招所忌惮,不敢上前。
连乌藏等人也给震慑,冷冷地看着场上局势的变化。
崔明珠流泪,将崔破扶在怀中,运功替他疗伤,感受到他生机的流逝,顿时悲从中来。
崔破睁开眼来,朝她笑了一笑,无比的温柔。
“小师妹,我要去了,不能再守护你了,不能在你身旁照顾你了。往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我只有在此时,才能对你说一声,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喜欢的紧,不敢跟你说,是怕你恼了我。此刻却是不怕的了,因为我要去了,不说给你听,我不瞑目。”
崔明珠望着那张胡须浓密豪迈不羁的脸,痴痴地看着,忍住眼泪,也露出笑来,轻轻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只是在等你告诉我,我也是一直喜欢你的,我常想着,哪天你告诉我了,我便答允你,做你的道侣,我们相伴一生。”
乌藏等人远远地看着崔明珠绝世容颜露出的微笑,如同晨风中一朵紫荆花,都为之惊呆,宛若天人啊。
崔破抓过她的手,亲了亲,从怀中取出那半卷上古仙术,咬牙吐出一道剑意,融入其中,喘息道:“我到方才最后一刻,才领悟了那剑意,明白了这上古仙术的些许奥秘,你收着,以后可以习练,或许能够有朝一日尽数领悟。往后,你便替我活着,好好的活着,最好忘了我,如此我才能安心的去。”
说这话时,他已经奄奄一息,生机若有若无。
林天白在旁看了,心中不忍,将储物戒中最好的疗伤丹药一股脑的都塞给崔明珠。
就连旦八这头白猿都落下泪来,擦了擦眼睛,朝着林天白瞪了一眼,嘶哑道:“你这小子,瞧什么瞧,别以为给我吃了些糖丸我就感激你。猿大爷我眼睛刚被吹了沙子,痒的厉害。”
大踏步的走到前头,昂首挺立,瞪着乌藏等人,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白色巨墙。
一大堆的糖丸入口,崔破顿时好了些,气色缓和一点。
崔明珠痴痴的看着他,如同看着自己新婚的丈夫,周围的弟子也泣不成声,响起了往日师兄弟们相处的日子。
林天白忽然一阵的心痛,痛到深处,而此时彼岸珠内崔北光的那缕善念也跳动起来,有着一股哀伤、辛酸与愤怒的精神波动。
想必,它也感受到了自己最钟爱的大弟子重伤将陨,感受到了孙女崔明珠泣血哀伤,它终于还是记起了一些,重新有了些自主的意识。
乌藏等人眼神火热的盯着崔明珠手中的那半卷上古仙术,虽然传说这半卷上古仙术一直没有人能够学会,但并不妨碍无欢宗这数千年来一直给觊觎窥探。
当初莫须问拉着崔北光一同到冥池绝地内,只怕也是打着这半卷上古仙术的主意。
崔明珠此时只觉得这半卷上古仙术极为厌恶,恨不得立时毁去,若不是它,只怕自己也不会遭遇如此厄难。
她不要学得什么上古仙术,她只能崔破能够好转,能够与她一同度此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