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呼唤、叫喊,所有出现的声音都仿佛是在驱赶自己向前跑一般,刺痛着自己的耳膜。我被迫向前跑,一路跌跌碰碰,却不知道自己跑来跑去所要找寻的方向。
最后只得闭上眼睛,环抱住自己的膝盖,接受无望,直至累倒。一阵迷迷糊糊里,我只觉有风吹过,轻轻柔柔的拂在脸上,却又一瞬间顿感这风变的灼热烫人,使我不安的睁开眼
“穆雪”一声轻唤,一张熟悉的脸便放大在眼前。
“我怎么……我怎么会在这儿?”凌风贴近的脸让我吃惊,这是哪儿……
我仰头的向周围望去,一方亭子,亭子外一片粉红色的景象,待我看清了,竟是满目盛开的桃花。微风吹过,带着雨后特有的湿气直扑我脸上,顿时让我清醒了几分,这是莲湖!
而我?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犹是那身大红的嫁衣,只是在这粉色晶莹的景色里显得格外刺目。
“我怎么在这儿?”看着他的脸,我的心好乱好乱,忍不住戚了眉头。“我记得我在杨府,正和庭飞拜堂成亲,然后头很晕很晕……”
“我带你来的,穆雪……我把你从杨府里带出来,因为我现在不准你和他成亲,不准你和他在一起。”他突然用力的抓紧我的手,又突然柔声道:“你知道吗?穆雪,你就是她,原来你就是她,穆沙。”
什么……穆沙?
“你说什么呢……?凌风,我怎么可能会是她?一定是你弄错了,我不可能是她的!”我仿佛如雷遭了一击,募地由地上站起:“你一定是弄错了,凌风,我怎么可能会是她?”
“不,不会错了,你很像她,真的很像!穆雪,不……穆沙,我找了你半世,只是到头来,你就在我身边我竟都不曾明白……竟不曾明白!”他深深地看着我,目光闪烁着,让我不禁一愣,只一瞬间便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熟悉的味道立即扑鼻而来,使我心里一阵慌乱。
“我不是她……凌风,我真的不是她,我怎么可能会是那个穆沙呢?你放开我……”我心里一抖,想推开他的怀抱才知道那是于事无补,他已经被穆沙蒙蔽了心,失去了理智。
不可能的,我怎么会是她……我心里呼喊着,泪水早已溢出了眼眶。那个被我念过千千万万遍的名字,被我嫉妒无数个日夜的女子,那个穆沙……如今他说我就是她!
不,不会的,我不是穆沙,我不是!
我颤抖着,他曾对我说过的,有关于她的记忆瞬间开始涌入我的脑海。洪武二十四年,城郊女娲娘娘的庙会上,一个五岁的女孩与家人失散。她机灵可爱,小小年纪便想到了站的高,也许便能让家人发现自己。她站在了搭在庙里的戏台上,一板一眼的学着戏子们唱戏,然而几折戏下来,她却始终等不到家人找。机缘巧合,她就这么遇上了他,那个男孩就是凌风,而她就是穆沙。那一年他八岁,他答应她,永远照顾她,并帮她找到家人……于是,两人两小无猜的过了六年,可算是青梅竹马。六年后的一天,他随父亲出海经商,回来后只听说她的家人来找,可他寻遍了整个京城都毫无音讯。
穆沙走了,她的消失,让他暗暗发誓:一定会找到她的。是的,他从未忘记过要找到他。
回忆里,我曾不止一次听他回忆这些过往,他和她的一切,我到底也是忍不住为他的坚持而感动着。我也曾怀疑过那个女孩,曾默默地在心里问过自己,她知道有一个人在等她吗,可是她为何不来找他,不来见他?她是不是死了?
可每一次,自己都会黯然神伤,都会心痛,甚至梦见她的时候会忍不住泪流满面……我以为她死了,以为她在托梦给自己,告诉自己,好好爱他,因为她不在。
可原来不是这样呵……我的心一痛,竟是……不……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我心里一痛,忍不住抓紧了手,指尖深深地陷进了手心。我究竟该怎么办?我问自己,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已经是别人的人了啊!
回想起初,我是多么想要做他的妻子,就连每次去寺里上香都只求能够嫁给他。那时,虽然自己一直明白,自己并不能代替他心中的唯一,但也无怨无悔,可如今……已有我更为心疼的男子了
呵呵,没想到我杜穆雪,竟然也会改变自己的心,我以为,自己就算是离开人世,也不会变心……时光变迁,如今终于让我可以走进他的心里,在他心中最牵挂的位置停留。但……还是在脑海里无声无息的变了摸样。或许如他之前所说,我并不是真的爱着他,而当初小园的相遇,只是多年前的再续?让我有种神秘的情愫感而已……原来如此。
我认真的看着他的脸洋溢着那失而复得后的的欢喜,心里万般疼痛,这个爱过我,我也爱过的男人呵!我们这些年就这么错过了……我镇定了自己的情绪,狠了狠心决定封锁这遗憾多年的感情。我说:“凌风,你错了。我不会是她的。从小到大,我都是在杜府长大……从未离开过杜府半日,更不可能与你共同生活六年之久了。”
其实你知道么?凌风,对于七年前的事情,我的记忆是一片空白,我唯今记得的,就只是我十一岁进宫,在宫里学习音侓,学习厨艺。那是我记忆里最远的记忆了。
你说我是穆沙,可是我七年前的记忆呢?凌风,我……会不会是失忆了?如果是你别恨我好吗?你别恨那个穆沙的女子了。她失忆了,她的爹娘将她送入宫中,所以我们在同一个京城,你却找不到我……
心里疼痛难忍,却只能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淡淡的样子,我觉得自己仿佛在经历生死,否则怎会如此之痛?只求他原谅我,原谅我做这个决定。
“你从未离过杜府……从未?”他松开了怀抱,另一手却狠狠的拽住我的手,那眼里的怀疑让我心慌不已,更让我不知如何作答。
“你说、你说啊……”他盯着我,冷着一张脸,那声声言语加重了我心里的不安
“还是你在说谎?”这一句话冲破了我所有的防线,我惊了一惊,连连退到莲亭柱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信,你是在骗我么?穆沙?”他凑到我眼前,叫我穆沙,叫我穆沙……
“不,我不是穆沙,永远不是……”我推开他,转身想逃离,手一紧,却又被他拉到身边。
“你是穆沙,是她……你是我的!”慌乱中,他的脸渐渐逼近,我心里一凉,他到底还是因为她呢,而我这是因为什么?为那个可能是我的人吃醋?
不……我惨然一笑“我不是穆沙啊,凌风。”
眼前的人一怔,本欲吻我的动作突然间收了回来,他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的拒绝。就在我以为他会放我走的时候,他却横心道:“我不会把你让给他的,不会……”
“你错了,这次我们再也无法回头了,你不该这个时候来找我……不该。”我悠悠的道,心里已不知是何感受了
“为什么?”他看着我,不解的问,让我似乎看见了庭飞那对总是戚着的眉头
“为什么……你告诉我!”
“因为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提起勇气,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里瞬间闪过不解、怀疑、悲痛、后悔……最后仰头大笑
我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看进他心里的变化,这一刻,突然后悔了。穆沙,这个爱了你多年、保护了你多年、甚至思念了你多年的男子呵,你居然把他伤得遍体鳞伤!
“呵呵……穆雪,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是不是?”他突然止住了笑,下巴顶着我的额头,低声问我。这个摸样像极了一个受伤的孩子,恍惚里,我突然发觉自己也是一个受伤的孩子。
“这是真的……”我靠在他胸膛上,心痛的泪流不止。
“为什么会这样?穆雪,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和他没有关系,你不是他的人,你说的……都是假的!你说啊穆雪?”
“它晚了……凌风,它始终晚了……”我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含泪说道。
“呵呵!怎么会这样……”他听了我的话,惨淡的笑着。我痛心着,不敢靠近他,更不知道自己怎么挽回我和他这场伤心的结局。
他如何能知道、能明白自己心里莫不是与当初一样痛苦,是我们的缘太浅?还是太深?竟怎么深的伤到对方……今生今世是不是我犯得错太多,以教这段缘分如此难分难解到如此心痛?爱也错,恨也错,人生漫漫皆成错!
一个人走在回去的小路上,路上繁花正艳,它灿烂着,我却像找不到回归的路一般,失心的走着。也许我真的找不到路了……那又该如何回去?何不寻一处荒凉之地,任自己自生自灭?
即使知道,有个人在等我,他在等我……但我依然选择了离开,因为我怕留下了,那也不是我的心了。
于是,自是一人离开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