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来领了她去御膳房,瑾澜因昨晚换了新环境,又挂心在外的云墨,心里头不得安乐,因此直到很晚这才睡去,此时正蒙着被子补觉。
云裳看着眯着眼睛的瑾澜,心里虽无奈,却也不敢做声,唯有尽快的替她穿戴整齐,再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公子,德公公已在外面等侯。”
瑾澜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嘟囔了一句才打着哈欠往外走。
外间,六宝正伺候着德公公在一旁,一见瑾澜出来,便走上前来道:“咱家奉皇上的令来带公子前去御膳房,皇上还说了,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就是。”
瑾澜微微一笑道:“谢得公公提醒,还劳烦您老亲自带我一起一趟,真是罪过。”
那得公公一笑:“公子客气了,为皇上半差是咱家的分内事,公子请。”
瑾澜却也不敢走于他的前面,定要走在他后面,德公公也是个有眼色的,知道皇帝这样的重视瑾澜,那敢走在她的前面,互相推让着。
“公公,这,我不认识路啊,还是公公在前头走着吧。”瑾澜很是无奈的说着。
“呵呵,看咱家这脑袋,还真是老了,倒是忘记了这茬了,公子莫怪。”德公公歉意的一笑,也就不再推辞,自在前面走了。
一路分花拂柳,经过几许亭台楼阁,德公公一边走一边解释着,瑾澜都一一记在心里。
“这是通往御膳房最近的一条路,却也是人烟稀少的,平常是不会有多少人进出的,公子平常只要照着这路走就不会迷路的,这皇宫里的人都是不是简单的人物,可不能像在外般张扬,不然吃了苦头都是不知道怎么栽的跟头的,还有——”看了看前面的另一个岔路口,神色微微有点变化,顿了顿才道:“这条路公子万万不可去。”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瑾澜心里知道定是有什么猫腻,但是也知道是自己不该知道的,便点点头道:“公公放心,顾瑾记在心里了。”
见瑾澜很受教,德公公满意的笑了,继续带着路。
来到一个院子前,御膳房三个字赫然出现在院门正中央。只见那院中川流的人群,正有条不紊的做着各种准备工作。只见几百名厨子正在案板前作业。切菜的切菜,炒菜的炒菜,各种忙着面前的事。
进了院子,只见一排长长的房间里,各种声音热闹的交杂在一起,虽是看起来很吵杂,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却是半点不显得凌乱,不愧是皇宫里的御膳房。
早有人听得风声,领了人站在门口迎接着他们:“见过公公。”德安点点头道:“李公公请起,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顾瑾顾公子,往后他将与你同时负责这宴会的菜式,大人可要多多照顾着。”
转过身来又对着瑾澜道:“这是李厚梁李公公,是御膳房的主事李公公,往后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与李公公说明,他定会协助于你。”
瑾澜忙过去见礼:“草民见过李公公,往后还要麻烦公公了。”
李厚梁见此人是德安亲自带过来的,心里已经是有了底细,自是不敢小瞧了瑾澜的,见这样一说,便笑着道:“公子客气了,既然是皇上令公子前来,定是公子有过人之处,还望公子不吝赐教才是。”
瑾澜汗颜,又接着说了些客气话,这才在他的引领下,进了大厨房里面。
德安见周大人如此,也知他是领会了意思的,便满意的笑笑离去。
进到屋内,内里的人一见是他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齐刷刷的道:“李总管好。”
周厚点点头,道:“这是皇上指定的协理才此次宴会的顾公子,大家以后有什么要与他说,并听从他的调遣,不得违抗。”
屋中几百人同时回答,震得房梁都微微震了下:“是,”
当着下面那一排排黑压压的宫女太监,瑾澜有点发虚,毕竟是没见过如此场面的,手心里微微有点出汗。
好在个人也只是好奇的看了她一下,便就都转身各自做事去了。瑾澜松了口气,要叫这么多的人看着,她不定还会紧张成什么样呢。
只是那地下的窃窃私语却是一直传进耳朵里来,更有那含羞带怯的偷偷的瞄着她,眼里的春色掩也掩不住。
却也有那不屑的,看着她的眼里满是鄙夷,见很多人都对围着她转,低低说了句:“我呸,虚伪。”声音半大不小,刚好瑾澜能够听到。
众人都惊了下,顿时静了下来,瑾澜却是当没听见般不予理睬,只是神色深深的看了他一下,那人见此,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李管事也是听到了的,但是他也没做声,装作没听见,依然低头,眉眼敛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瑾澜却也不予理会,知道这是在探她的底线,冷冷撇了那人一眼,自与李管事商量着菜单:“敢问公公,这往常的菜式都是些什么样式?走的什么流程?能否把以前的菜单让我看看?”
李厚梁倒是有点意外,想不到他会这样问,便道:“这大凡筵席,都是非常讲究和精细的,光菜品就有几百道,这一时半会也说不好。”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她道:“大凡宫里开筵席,都会记录在这里面,你且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咱家就是。”
瑾澜欢喜,接过来翻看了下,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菜名,什么三蒸乳鸽,烧鹌鹑,桂花糕的,看得她脑袋晕,想着回去要好好研究下,既不能太离谱,也不能保守,当中再加上自己的一些菜式,仿效现代的一些新潮的东西,酒水么,不妨就弄一些不是很烈的鸡尾酒吧。
还真是伤脑筋!以前家里也是办过宴会的,只是都不及这皇家宴会来得繁琐和复杂,这当中涉及的岂止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现下唯有硬着头皮上了,希望不会搞砸才好。
李厚梁见瑾澜一直默不作声,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心思一转,面上没露任何神色,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往常的宴会,都是他一手负责的,现在这毛头小子一来就抢了他的饭碗。岂知这那是好差事,光是这里面涉及的菜品就多达几十中,加上到时人多,筵席开得也多,先上什么,后上什么,都有一定的规矩的,就是他,没一次都是战战兢兢的,何况他一个没经历过的,想着这究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提点了一句。
“公子,这菜品呢,什么先上,什么慢些,书里基本都是有提到的。不管公子最后如何决定,只一个,这最后确定了的菜品都要交给皇后娘娘来定夺,只这宫里现在还没有皇后娘娘,乃是周贵妃和刘贵妃在共同掌管,到时定是要交给两位贵妃娘娘来过目的。还有,太后娘娘那也是需要单独的一份菜式来,这也是需要太后身边的嬷嬷来过目,可记住了?”
这么麻烦?瑾澜皱眉,却也记在心上了,那她就更加要仔细了,万一一个不慎,到时倒霉的恐怕都会是一大片。
往后翻了翻,果然,就见里面记载了谁身体不好,不能吃什么,哪个又不喜什么,哪个吃什么会过敏。。。。。。。
瑾澜扶额,已经预见自己往后的日子定是会过得很悲惨。
恰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个小太监,径直走到李厚梁身边道:“李公公,皇上特令新来的顾瑾公子帮着备膳食,请问公公,这顾公子。。。。。。?”说完,抬头四看:“他可在此?”
李厚梁脸上眯着眼睛笑了笑,指着在一旁看书的瑾澜道:“这便是顾公子。”
小太监听完,朝他一作揖道:“多谢公公,小的这就过去告知。”
瑾澜正想入神的看着,分析着菜品的样式,就听得耳边一个声音唤道:“这可是顾公子?小的奉皇上的旨意,请公子为皇上做午膳。公子?!公子!”
瑾澜抬起头来,似是听不清他说的,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太监有点不悦,以为她是作弄他,可是看她神色又不像,想起了刚刚离开时德安嘱咐的话,便压下没当场发作,重复了一遍道:“皇上令公子做午膳。”
瑾澜这下听清了,可是却是怔愣住,想不透皇帝的用意,可是既然已经发话下来,她也唯有照着做:“是,草民知道了,还请公公放心,我会好好准备的。”
小太监虽然有些不满,但是碍于情面,也不好过多的为难。况且,刚刚德安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他还不明白什么,也是白在这吃人的地方混了这三年的了。
“如此,那就拜托公子了,小的这就回去回话,公子请便。”
“公公慢走。”瑾澜弯腰作揖,摸样恭敬,没有半点不耐。
李厚梁悄悄的看着,想从她的面上看出些什么。可是,看了大半天也没看到有任何异样的神色。心下就更加的惊奇,想着这样一个荣辱不惊的人,或许自己是低看了他了。
自那公公的背影离开房门开始,底下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看她的神色就更加的复杂。
“你说,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皇上竟然不然一向管膳食的张御厨负责,倒叫这人准备——难道他的背景很厉害?”
“我看未必,这人看起来弱不禁风,根本就不像是个男子,那小身板,好像风一大就能吹跑一样,那能做出什么美味的菜肴来,多半是家里有钱的公子哥儿,到这来混吃的来了。”
“嘘,你知道也不能这样说破出来啊,小心脑袋!”另一人赶紧的捂住了那说的人的嘴巴,紧张的东张西望,见没人注意,这才吁了口气。
那人挣开捂在嘴巴上的手,嘀咕了句:“本来就是,这御膳房哪是那么好呆的,一个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我只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
“你还说!”那捂住另一人嘴巴的人四处张望,复又低下头来看着那人,瞪他一眼:“既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敢这样乱说,不要命了你!”
那人不服气的看了他一眼,正想反驳,可是看到他那紧张的神色,心中便不再愤愤。想着这也是为了他着想,便撇了撇嘴,不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