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周府书房里,周思齐已经等在那儿了,一听下人说妹妹在后院闹的厉害,眉头就微微的蹙起,心里想着终究是女子见识短,上不了台面,因一点小小的事情就这样的大发脾气。想归想,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妹,也就没过多的追究起来,只静静地等候着周德通。
半响,便见周德通气冲冲的往书房而来,周思齐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气恼,想着要宽慰两声才是。
见他垮进书房来,起身迎着,道:“是妹妹又惹爹爹生气了吧?爹爹莫气,妹妹也是小孩心性,过后她自想通了就会明白爹爹的良苦用心的。”
周德通冷哼了一声,想着都是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儿子就这么的善解人意,处处为他着想,只这个女儿却是自私得很,一心只想着自己,全然不顾为着家族做点什么,当下心头刚下去的火便又起了来,重重的冷哼一声。瞧着儿子迎接自己,想着好歹儿子还孝顺,面色这才好过了些。
“交代你做的事怎么样了?可有办妥?”压下了怒气,待走到桌子边,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周德通这才问道。
周思齐愧疚的看着他,目光闪烁,摇摇头道:“孩儿无能,竟然叫他逃了开去,只是当时不止一拨人,想来定是还有其他人想要了他的命,以至于互相都起了轻敌的意,这才叫他逃了过去。”
周德通刚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又上来,气得差点把手掌捏碎:“怎的如此大意轻敌?他会武功?”
周思齐心虚的低下头,道:“这倒不是,只是,当时是他是与云世子一起乘一匹马车的,按原本的计划,是没世子在其中搀和的,这才让他钻了空子,因为是云世子,不好下杀手。”
周德通闻言,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这云世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几次三番的破坏他的事,若不是现在还不能动他,定会叫他知道什么事是管得,什么事是管不得的!想着因此而才错过一个机会,一时气的将茶盏摔了出去,怪只怪自己太过大意。
按道理说今天不是个下手的好日子,只因现在是赛事的最关键阶段,此时出手要担很的大的风险,也易招人怀疑,但也是因为如此,这才没有人会将苗头瞄向他,错过这次机会,往后想要有所动作可就难了,皆因再要有所动静,所有人就都会将这次事件一并的联想在一起。就是一时想不到的话,最后也会顺着这条线查了出来,到时想要脱身就不是这么的容易的了。这怎不叫人郁卒!
不过还好,并不是一家想要他的性命,到时只要稍稍的把线索往其他地方带,自然就可以掩盖过去,只是却不知这另外的人是谁,想来也是个不可轻视的主,想至此,便对着周思齐说道:“你去暗中查探,看那另外的一股人是谁,再将线索移花接木,叫人以为是那人所为,这样周家方可避过这劫。这段时间就安心静养,只装作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这样方不会招人怀疑,改日我和你一起进宫去探望你姑母,你妹妹的事也该和你姑母提提了。”
周思齐闻言蹙眉:“这。。。。。。在这样的当口?会不会有些不妥!如今我们周家也算是皇亲国戚,又是皇商,这样的尊荣已经是够显赫的了,就是妹妹不进宫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的吧?”
周德通却是摇头,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须知这样的心性最要不得,如若一个不小心,顷刻便有可能面临着毁灭:“你懂什么,你姑姑这些年虽说是得宠,但是却一直是无所出,这是个大忌,如若那一天突然失宠了,那周家就会面临着覆灭的危机,现在唯有将碧儿送进宫去才是妥帖的。”
“只是,儿子这怕是皇上开始猜忌周家,想周家已经是最大的皇商,整个皇宫的采办都是周家在经手,在四大世家里也是最出挑的一家,权势可以说已经是滔天的了,只怕姑姑的无所出是有原因的——父亲不觉得这样的滔天富贵有什么不妥?”
见周德通的态度有些软化,便接着继续道:“父亲也知道姑姑一直无所出,定是心中也有些明白的,这未尝不是皇上在给周家一个警示,本就有了个贵妃,再多个妃子,皇上可还容得下?皇上雄才伟略,岂能容忍周家权倾朝野?早先皇上一直对周家秉持着扶持的态度,那是那时他还没登上大典,加之当时是需要周家的财力。如今朝局已然稳定,他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周德通听罢面色凝重,眉头拧着不言语,心里也承认他说的有理。可是也不过一会,他就觉得这是多虑了。
按说新皇登基也已经三年有余,若是想要清理,只怕是早已经动手了,也不会到现在还任凭周家这样的富贵日子存在,而,周家为了避免那样的日子来临,唯有将女儿送进去,只要到时女儿诞下一儿半女的,皇上就是想要对周家怎么样,也会看在皇子的面子上有所顾忌。
相反,如若这时的周家没有任何人进宫,到时他那妹妹年老色驰,皇帝就会如踢掉一只狗般无所顾忌。虽说妹妹是在当今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就已经进了当时的皇子府,周家的财力也是助了当今皇上的大忙,因而也是一直的宠幸着。
奈何妹妹肚子却是一直不见消息,早几年他也觉得没什么,觉得用药调理调理就会好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是不见消息,这才慌神了,想着要尽快的将女儿送进去才是妥当的,这样才是周家不会跌倒的原因。
可是要说他心里没有触动也是不可能的,刚刚周思齐那一番话,也是打在了他的心里的,都道皇家无情,谁知道帝王的心是怎么样的?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周家能一直屹立不倒,也是与这滔天的财力有关的,只是成也萧何败萧何,这既然会是帮助帝王成就霸业的助力,也会是妨碍帝王前进的阻碍。端看是在什么情况下而已,这点认知他还是有的。加之,最近出现的顾瑾已经把他忙得焦头烂额,周家很多生意已经是大受影响,接连失利,已经到了影响大局的程度,境况已是不如以前,是以,他才急着想要把人往宫里送。
周思齐见说不动父亲,却也无奈,再一想到如今的顾瑾也是生死不明,一切也许都是自己多虑了,到底也是对那富贵拒绝不了,如今的国君虽说已经登基前便已经成亲,却是一直未出嫡子,自登基到现在,也是依然不见消息,早先倒是听说杨婕妤显了怀,却是不知怎的,一个不慎便落了胎。想想若是妹妹进宫后若生下个皇子,那便是嫡皇子,将来是极有可能当上国君的,便也就不再言语,暗暗的希翼起来。
这边刚商议完,那边周凝碧便知道了事情的进展,她气得将那多宝格上面的那些物件砸了个稀巴烂,砸到最后觉得还不解气,对着房里伺候的婢女开始拳打脚踢,可怜那婢女被打得蜷缩成一团。
直到实在是没力气了,心里却反而像是窝着一团火,烧得她面目狰狞,转身扑到床上狠狠的哭了一场。她好容易才一步一步的在云墨的心里有了位置,就算不是他喜欢的人,但是只要往后嫁进去了,还怕没时间把那贱女人从他心里抹去!岂料现在父亲竟然说要尽快的送她进宫,这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措手不及,且眼看着离目的是越来越近,她怎能甘心?怎能不气?其实,只要半年,只要半年啊。。。。。。
她同时暗暗的吃惊父亲竟然也派了人去刺杀顾瑾,心中倒是暗暗悔恨,若是早先知道的话,她也不必去多此一举,导致事情都给办砸了,让他给逃过一劫。可是听父亲的意思是打算不再对他下杀心,还要尽快的送她进宫,不行,她不能进宫去!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步步算计,营营汲汲的,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不能就这样的放弃,更不能现在就出了岔子,看来,她也要加快脚步了,只要是确定人还没死的,她不介意再一次是送他去阎王殿报到。
周凝碧哭过之后便死死的咬住牙,双手死命的绞着被褥,面目狰狞的盯着帐顶看,脑海中闪过云墨俊逸的脸庞,接着却是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顿时,脑海中的熊熊怒火便再也抑制不住,手下绞的就更加的下了死劲,仿佛手中的锦被便是那顾瑾讨人厌的面容般,死死拽住,直到一旁的梅青惊呼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见手指血迹斑斑,却是已经被那锦被绞得伤了手。
梅青赶紧端来药箱,寻出伤药,轻轻给她清理伤口上药,见她神情可怕,手不自觉的一抖动,却见她郁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点没发觉,这才哆哆嗦嗦的接着继续。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的认命,一定有法子的,想那顾瑾是个男子,崇阳虽说是不拒男风,也只是仅限是一般的人家,且还是悄悄的不敢放在明面上来的事,但是但凡涉及上层一些的官宦人家,轻则流放,重则抄家。
如此的重刑,皆因是当今的天子在小的时候便是遭受过这样的羞耻。那时的他不得皇帝的喜,加之生母只是一个宫婢,是在皇帝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宠幸了她的,之后便怀了当今的皇上。当时却是无人知晓,直到快要生产的时候才被人发觉,更在生下他的时候便已经难产导致失血过多去世。在宫中便失了依靠,自小便无人看管,只有一个奶嬷嬷照顾着他。当时的先皇因儿子众多,便不以为意,任他在一个偏僻的宫殿里自生自灭,直到他六岁那年才被人偶然发现,这才被先皇帝知晓。
虽说是知晓,却也还没重视他,只因先皇的皇子众多,且出色者不乏其人,加之当今的皇上生的又是好看,是以从小便被人到处欺负,有一次更是被人骗到了皇宫外去,就是那时出了那样的事,到后来,虽说是被许贵妃找到并在她膝下教养长大,到后来做了皇帝,但那时的记忆是抹不去的,在登基了之后,下的第一个圣旨便是这个刑罚。
一开始的时候倒也是很多人惧怕的,但是还是有人私底下豢养娈童,渐渐的,也有一些人觉着风声已经过去,纷纷效仿起来。后来也不知是别人告密亦或是那人的运气走到了头,这件事就这么的被闹了出来,皇帝大怒,将那豢养娈童的王爷直接抄家流放,这才绝了这股势头。
话虽如此,可是她却不能将这事捅出去,那样云墨也必定得不到好去,她的希望也了落了空,不到万不得已这步棋是不能走的。
如今云墨依然是生死未卜,自己先不能乱了阵脚,断不能叫人看出端倪来,祈祷老天一定要保佑云墨平安,复又想到,这一切,都是顾瑾惹出来的,如若没有他,现在也不会导致云墨这样,她也不会受阻,父亲也就不会与她同时派人去刺杀,也就没有所谓的失踪,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顾瑾!
想着,周凝碧目光闪动,眯着眼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