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从来不知道料理一府的体面需要这么多的讲究,索性有平乐二人的帮助,紫苏现学现用倒也让白府的年味十足。同时紫苏无形中越发的佩服她那皇后姑妈——一府的琐事况且都这么多,那么整个璇玑宫,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该忙的都忙完了,接下来,就是一年里大人和孩子都盼望着的日子,过年。
紫苏坐在霍秋水的院子里,望着夜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些时日了。可是,她心里总是有些忐忑不安,像是有什么纠结的事情,将要发生。
会是什么事情哪……
“苏儿,吃饭了”
霍秋水温婉的声音打断低着头沉思的紫苏,接着,饭香的味道便顺着打开的飘进紫苏的鼻中,在这天寒地冻的夜晚,显得更加诱人。
眼下,是年三十夜,紫苏将白府中的下人都休假半天,好与家人好好过个团圆年。只剩下平儿和乐儿,还有一个不肯走的映梅。根据紫苏恢复的记忆来看,这映梅是她小时候从恶人手中救出的小丫头,自小就跟着她,应该不会有二心。
屋子里的桌子上,早就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年夜饭。这桌年夜饭,正是霍秋水答应真正的白紫苏的,那桌“母亲亲手做的年夜饭”。
紫苏闻着香味,就知道霍秋水做饭的手艺绝佳,这香味,放在现代绝对是金牌大厨才能做出来的。
美食当前,紫苏什么劳累什么忐忑的感觉都没有了,举着象牙筷子望着一桌子好吃的留着口水踌躇不定,生怕落下的筷子夹到的不是最美味的。
“先吃个汤圆吧。年夜饭,团团圆圆才是真。”霍秋水说着就将一颗汤圆用白瓷小碗盛了,放在紫苏面前。
团圆。想必在那霓虹灯照亮黑夜的年代,这顿年夜饭,她的父母只能两人相对,默默无语……
“母亲,您也吃。”紫苏随手也盛了个汤圆给霍秋水。那个年代已经回不去了,那么,她就好好的替白紫苏守着爱她的人吧。
“哎,乖孩子。”看得出来,霍秋水拿着那小小的白瓷碗,甚是感动。可是,接着面上便伤感起来:“也不知你父亲在外能吃到汤圆不能……”
白季……紫苏觉得刚刚还萦绕在她身边的和谐美好的气氛,瞬间凝固。接着,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白季,这相府真正的主人,现在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看着霍秋水越发悲戚的面,紫苏压下心中的不安,强颜欢笑将霍秋水哄好。而一桌子美味佳肴,在紫苏吃起来味同嚼蜡。
既然是年夜,当然要守夜。但对于紫苏而言,她的任务不仅仅只有守夜一项。
“当…当…当…当……”
来自宫中的钟声敲响十二下,对于满城的百姓来说,既是解脱,也有兴奋。说兴奋,是新的一年从这十二下钟声中到来,这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一年的春天,也会被这钟声震醒……而说解脱,是因为好多人已经要困死了……
不过“困”这个字,今夜没有资格出现在紫苏的身上。
当那钟声敲响十二下之后,盛装的紫苏便出现在霍秋水的面前——她与皇后约定,年三十守夜过后,她便要回到璇玑宫中,在新年第一天,与召见众家眷的皇后一起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母亲,明天见。”
紫苏不去看霍秋水眼中的不忍与无奈,转身离开屋子,走出院子,朝府外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与整个汴梁城的热闹不同,通往璇玑皇宫的这条官路很是冷清。车轮咕咕,载着紫苏离璇玑宫越来越近,紫苏心中的忐忑,也越来越明显,整个人也开始坐立不安,脸色发白。
“小姐您怎么了?”平儿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夜皇宫会发生什么事情。”紫苏眼神迷茫,远处灯火通明的璇玑宫在她幽黑的眸子中倒映出来。
“小姐不要担心,璇玑宫是皇宫,戒备森严,在这样的地方能出什么事情?”平儿颇为自信的安慰道,毕竟,负责皇宫安全的人马,大多都是暗卫。
“是啊,小姐。您每年的新年都是这么过的,不都平平安安的吗?”这次说话的是映梅,“您是奉命进宫,又不是偷溜进去,不用担心啦。”
看着表情淘气的映梅,紫苏报以微笑。迄今为止,映梅什么都不知道,这反倒让平儿更知晓她心中所想。乐儿留在了霍秋水身边,看着马车里这两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一个有着她自小的信任,一个武功高强,紫苏突然觉得她没什么可担心的,她还有她们。
或许因为新年的缘故,宫中此时格外的热闹,自新年钟声想起,宫中的烟花就没停过。平时谨言慎行的宫女太监们,这时欢声笑语络绎不绝。
这不,在紫苏一行三人的前面,一群宫女有说有笑的迎面走来,同时还嬉笑玩闹着,一扫往日谨小慎微的模样,倒是让人觉得,她们本就是这样似得。
“呀!你们快看,那不是平儿姐姐吗?”一着鹅黄宫衣的宫女指着平儿,大声喊道。
“对呀,真是平儿姐姐!”
“平儿姐姐,好久不见啦!白相府一定比宫中自在吧?”
众宫女说着就将平儿团团围住。因平儿是芸香姑姑一手带出来的宫女,身份地位自然在隐形中高于普通的宫女,这会儿被团团围住,也属正常。
紫苏和映梅见此,相互对望,无奈的摇摇头。映梅上前在人缝中艰难的对平儿说:“平…平儿姐姐……既然……众姐妹如此盛情……那我和……小姐……就先行一步了……”
“哎哟,这不是映梅妹妹嘛!来来来,内务府今天发红包,来者都有份,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映梅你可真有福,内务府多少年才大方这么一次,就让你赶上了!”
很明显,映梅也被热情的众人给包围了。新年的气氛,加上有白拿的银子,让众人格外的情绪格外的高涨是一部分原因,映梅是未来皇后的贴身宫女,将来会是坤宁宫的大姑姑是另一部分原因。总而言之,现在映梅挤在人群中,可怜兮兮的望着紫苏,直到看见紫苏笑着点头应允,才放心的被挤着几乎脚下悬空的朝内务府移动……
目送以平儿与映梅为圆点的两个人肉园离紫苏远去,紫苏突然觉得,璇玑皇宫就这么的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连那从没断过的烟花,此时也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