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耸耸肩,“你跟咱还客气个甚。对了,你告诉咱,怎么不用去御药局了。”
练凝霜方才还开朗着的脸一下子愁云密布。“贵妃娘娘突然跑去御药局找小弟的麻烦。”
“什么?!”魏忠贤瞪着双眼,然后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那个祸水,找你作甚。”
练凝霜沉声道,“她认为我是潞王派来的细作。”嗯,这个理由,够牵强!
魏忠贤摇摇头叹息着,“练兄弟怎么可能是细作。潞王爷不是一心和你过不去么。”
“不过说真的,他对我也还好。”练凝霜扬起手里的书,“这是他从冯道平那儿给我借来的。”
魏忠贤竖起了大拇指,“不错。”然后锐利的眼睛转了转,“练兄弟,你要这本书干嘛。你该不会是也对啥长生不老的着迷吧。”
练凝霜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进忠兄,你知道么,潞王爷答应放我出宫了。这次皇上选拔一支由800船员组成的队伍,远赴南海去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
魏忠贤眉头一蹙,“你是说,潞王给了你这次机会?”
练凝霜重重地点头。
魏忠贤拍着她的肩膀,“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希望你保重。”
练凝霜道,“进忠兄,难道你不想出宫吗?”
魏忠贤看了看她,然后望着天花板,半响,才说道,“咱不走,咱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等待着打击东林党人,等待着控制舆论,等待着独揽大权。
即便后来坏事做尽,血腥四起,可他这个人,如果从立场方面来看,有的地方,还是值得肯定。
虽然是个大奸佞太监,但他可从没有叛国。在抗击外族入侵方面,启用能将,可从来没手软过。
练凝霜随即笑了,“我懂了,进忠兄。你也多保重。”
练凝霜本以为离开了御药局,就一切万事大吉。
不料在一个深夜,郑贵妃借着抓贼之名,硬是闯进了他们的栖身处。贼喊抓贼,分明是冲着她一人而来。
练凝霜被五花大绑地带到了郑贵妃的宫殿。
她看着自己的孩子的眼神,不像是面对着一个孩子,更像是在看着一个垂死挣扎着的宠物般,流露着一丝怜悯。这也难怪,出生后不久的练凝霜被她冷酷无情的命杀手做掉,也许从那时开始,她的观念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孩子。
贵妃亲娘一心想要自己死,皇上亲爹却不能相认。
郑贵妃露出一副极复杂的神情,她笑不出来。
“娘,没有亲手杀死我,感到非常的遗憾是不是。”练凝霜的心里虽然有一点点恐惧,但是面对着这个所谓的亲娘,她的心里被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所占据。
郑贵妃的眼里泛着不知是泪光还是寒光,她走到练凝霜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捏了练凝霜的脸。
练凝霜觉得十分的恶心。“娘,别犹豫了,快动手吧!”
她是真想赌一把郑贵妃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狠得下这个心。
郑贵妃对着下人大喝一声,“还不快松绑!”
练凝霜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讥诮道,“娘,您不会是想让孩儿死在这吧。那孩儿死不瞑目,如果冤魂不散,怕是您不得安生了。”
郑贵妃竟一时语塞。她这才认真地端详起练凝霜来。
虽然穿着一身宽大的太监服,脸依旧脏兮兮的,可那双明媚动人的眸子,让她过目难忘,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心头忽然一紧。“练凝霜?”
练凝霜望着她那复杂万千的神色,嘴边挂着一副讽刺的笑,“对啊,娘还记得我的名字,让我受宠若惊呢!”
练凝霜见她没有气恼,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伸手捞起桌上的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一遍咀嚼一遍嘟嚷道,“好吃,嘿嘿!”
我看你这个亲娘在孩子面前还摆不摆贵妃娘娘的架子!
郑贵妃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目露出些许怜爱之色。呢喃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练凝霜惊诧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大快朵颐。待桌上的糕点全部被一扫而光,她才拍了拍肚子道,“谢谢娘的款待,这下好喽,用不着做饿死鬼喽。”
练凝霜说出这句话时,感到莫名的忧伤起来。
郑贵妃不禁一颤。重复着方才的话,“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练凝霜干咳几声,努力按耐住内心的悲凉,道,“就是这么过的啊。祠堂,破庙,乱葬岗我都睡过。天不亮,赶紧跑到集市上去,踢碗,走绳索,又唱又跳。如果不是潞王爷带我进宫来装太监,我或许现在还待在青楼里面呢。”
“你曾被卖到青楼?!”郑贵妃猛然厉声。令练凝霜吓了一跳。
“是呀,没爹没娘,抚养我长大的哥哥们走的走,娶亲的娶亲,我一个弱女子,还能怎么的。”练凝霜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她好怕自己忍不住落泪。
内心交织着愤怒与悲伤的火焰。
如果郑贵妃就在这里解决了她……
罢了罢了,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