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面露惊讶之色,她俯视着这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太监”。半响,别过头去吩咐贴身太监,“你,去弄一盆清水来。”
练凝霜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贴身太监即刻端来了一盆清水,练凝霜张着嘴巴,正揣摩着郑贵妃的用意时,冷不丁一盆水直接从自己的头顶浇灌了下来,甚至还来不及躲开,又一盆水泼来。
想想,自己这时是该有多狼狈啊。刺骨的凉意从头顶一路蔓延到胸口,背部。
郑贵妃眼见着她脸上的脏污不见了,虽然狼狈,可那白皙莹润的肌肤,以及渐渐清晰起来的五官,让她大惊失色!
那一张脸,那一张脸……
难怪皇上对现在的自己厌弃,难怪皇上口口声声说自己变了!难怪总是心心念着让自己做一些奇怪的举动,这一张脸,这一张脸……
如果潞王真的在那次杀了自己,那么这张脸完全可以取代自己的地位!完全可以做到!
皇上喜欢她。
不。
不!
“滚!你们滚!”郑贵妃抱头惊叫起来。周围的太监们纷纷四处逃散。
“你……你……”
郑贵妃指着她,手不住地颤抖,“你、你……你不是太监!”
“回贵妃娘娘的话,小的的确不是太监。”
练凝霜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在心底冷冷地笑了起来。
练凝霜啊练凝霜,这,就是你的贵妃亲娘?!
“练霜,练霜……”郑贵妃的牙齿也跟着打着颤儿。手依然哆嗦着。
练凝霜轻蔑地道,“贵妃娘娘,小的叫练凝霜。”
刚才还高度紧张着的气氛,一下子让人热血沸腾。
练凝霜替这个身体的主人感到不值。
“你……你……”郑贵妃理了理情绪,咬牙一喝,“你好大的胆子!是潞王指使你做的么!”
“贵妃娘娘”,练凝霜冷嗤一声,“不,小的应该叫你一声‘娘’才对。”
郑贵妃浑身哆嗦得愈发厉害了,扭曲着一张脸,“你说什么!”
练凝霜忽地站了起来,揉了揉麻木的膝盖,看着她,极其哀怨地道,“对,没错。十多年前,我不是已经死了么。娘亲,您觉得我是个公主,不想要我了?”
练凝霜,我这是在与你那狠毒的亲娘玩心理战术。
郑贵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你胡说!”
“娘,你别惊讶,潞王爷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应该叫他一声皇叔才对。他都做了什么呀,让我冒充您,去陪我自己的亲爹!”哈哈,还真是可笑又可悲呐。
郑贵妃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不不不,不可能!
不可能!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盯着练凝霜的脸,郑贵妃的瞳仁颜色一下子变深了。
望着她此刻一副无比震惊的表情,练凝霜直接把那缠绕着饰坠着手腕伸到她眼前。
“娘,您不相信对吧,但这个,您总记得吧。”练凝霜极其冰冷尖锐的话语仿佛可以挫伤人的心。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是初遇皇上时,皇上赠予她的信物!
啊——
郑贵妃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这些年,她独宠专横,一直拼尽全力扫清障碍为了朱常洵。为了那所谓的权利,她能够狠下心来做尽坏事。从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
她的女儿,回来了……
郑贵妃突然间扑过去掐住练凝霜的脖子不停地摇晃,“你就不该回来!孩子啊!你知道么,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变!孩子,你成全母妃吧!成全母妃吧!”
练凝霜拼命的扼住她的手臂挣扎着,“我…我…”
郑贵妃的心头仿佛着了魔一般,突然心生一个不好的念头!
对,她的出现本来就是多余,那么干脆就在这一了百了!
掐住练凝霜脖子的双手丝毫没有松懈之意。
练凝霜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拉开她的手,此刻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口气喘不上来!
这个狠毒的女人!
“孩子啊,你就不该回来!你就不该回来!”
很快的,很快的。解脱了……
练凝霜感到自己脚下一软,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渐渐乏力的希望。
“潞王到——”
郑贵妃瞪大眼睛,忽地松开了手。
练凝霜蹲下身去,剧烈地呛咳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潞王走到郑贵妃的面前,“贵妃娘娘贸然在御药局行凶杀人,只怕这般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大好吧?”
郑贵妃收起方才那狰狞扭曲的表情,用一种恨不得将潞王生吞活剥了的眼神打量着潞王道,“本宫教训一个人,潞王爷还有心思来凑这热闹?”
潞王忽然大笑道,“郑贵妃,本王的确喜欢凑热闹,也好打抱不平!本王更是讨厌皇兄身边的女人在本王的眼皮底下杀人!”
郑贵妃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反驳,“本宫做事,向来不喜外人来管!”
潞王不依不饶地道,“练凝霜可是你与皇兄的亲骨肉!”
练凝霜望着她那一张如同万花筒般善变的脸,发自内心地佩服。
潞王那句话的确挫到了郑贵妃心里的痛处。
几乎一样的容颜,信物,候保的突然出现,潞王的转变,种种迹象,都足以证明练凝霜是当年被她意图谋杀的孩子。
为什么对她却没有一丝母性?她不知道。也许在她的心里,自己孩子,只是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而已!
郑贵妃自觉理亏,只得悻悻地离去。
这样的女人,着实可怕。潞王心里暗暗地想。然后看着练凝霜,“你想要的东西,本王给你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