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华婼梳洗完毕,坐在桌边准备用膳时,殿外小太监尖声尖气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华婼听罢,赶忙放下手中的小点心,欢快的奔向殿门,扑进了郁景晨怀里,仰头娇笑道:“回来的这么早?累么?”
郁景晨揉了揉华婼扬起的脸,宠溺一笑,轻声道:“不累,只要你在,如何会累。”面上带着笑,却难掩眉眼间的疲惫。
新帝登基,麻烦事一大堆,根基尚不稳,首先要做的是拉拢外臣,凝聚自己的力量,先帝留下的一堆未处理的麻烦事,须得让郁景晨一一仔细斟酌,慢慢处理。稍有不慎,这刚刚得到的江山,恐怕就会落入有心人之手了。
譬如,先帝原来提倡的兵为先,民为后,以霸治天下,多年来征战不停,得罪了周边许多小国,引得这些小国纷纷联手,组成同盟国,意欲讨伐辛国,以出这口多年来被压迫的恶气。
再譬如,不讨伐辛国,而是巴结辛国的其余小国,则是纷纷进献本国最是美丽的佳人给辛国国君,美人,美酒,美食,一样不落。
若是拒绝,怕是免不了又要多一些敌人,若是全部欣然接受,若是其中混进了某国的探子,那麻烦事儿便更多了。
最最重要的是,那些带着异域风情的女子,若是全部冷落在后.宫,一个也不宠.幸,又会得罪该国。若是宠.幸,那嘴里说着毫不在乎的某人,怕是要上梁掀瓦了。
想到这里,郁景晨眉宇间疲惫愈发浓了,忍不住皱了眉,华婼见状,嗤嗤一笑,道:“为什么皱眉?是因为我太重了么?”说着抬手便伸向郁景晨眉间,抚平了那微微皱起的眉。
郁景晨朗朗一笑:“没错,的确是重了!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周围的宫人已经识相的退下了,景樘殿只剩下二人,华婼便愈发没了规矩,虽然平时也没规矩,但是不是现在这般----得意。
“小郁子,抱我过去。”华婼施施然的在郁景晨怀中发了话,郁景晨嘴角一扬,笑道:“是,这就抱姑娘上榻,让在下好好侍候姑娘吧。”华婼笑得愈发得意。
郁景晨脚步沉稳,一步一步抱着华婼缓缓走向龙榻,眉角一扬,嘴边的笑意浓的似是墨汁染过的绸料,抹不去,散不开。华婼看的痴了,心中一动,靠在了郁景晨怀里。
“为何现在如此喜欢月白色?从前不是偏爱火红么?”郁景晨轻声问,华婼抿嘴,靠在郁景晨肩头,淡淡道:“不知道,现在就是极爱月白色。”说完,捧过郁景晨的脸,嘟嘴道:“你不能问我为什么不爱火红色了,你应该说的是,你穿什么都好看。”
郁景晨闷声一笑,压倒华婼,华婼扭头佯装生气,避过了那缠绵痴情的吻,气呼呼的说道:“是因为琳琅国的美人么?因为有了美人,所以….”话未说完,已被郁景晨抬手掩住了嘴,轻声道:“美人再美,也比不过你这只妖精。”
华婼撅着嘴,狠狠的掐了一把郁景晨精壮的腰,郁景晨闷哼一声,抬手钳住了华婼的双手,故作咬牙切齿的说道:“今天让姑娘好好见识见识在下的厉害。”华婼娇笑一声,脸颊一红,轻轻道:“你喜欢孩子么?”
郁景晨扬眉,唇角轻轻摩擦着华婼的脸,笑意满满的说道:“喜欢,尤其是我们的孩子。”华婼欲笑,脑中却突然无意识的闪过一副画面。
她站在高山之巅,一身雪白的长裙迎风扬起,凄厉的朝山下哭喊,山底传来她的回音,却听不清是什么。
她脑子一懵,心底一痛,周身瞬间冰凉,双拳紧握,止不住的颤抖,郁景晨察觉华婼的异样,垂首问道:“冷吗?”华婼神游天外,喃喃自语:“如果一个人做了错事,是不是一定要让她失去什么才能弥补这个错?”
郁景晨不解,欲问,却又听华婼继续小声低喃:“可是,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郁景晨微微一笑,侧身将华婼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细细安慰道:“别怕,我在。”
华婼颤抖着将自己埋进郁景晨怀里,呜咽出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这么不受控制的心痛了起来,但她依稀感觉,刚才那一幕,不像是自己的幻想,倒像是有人给自己的警告。
三月刚过,天不是那么冷了,宫画园,华婼披着白色披风,手里拿着小桔烛灯,走在苍茫雪地里,身后跟着顾长德,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踩在雪里,发出“沙沙”的响声。
一弯明月挂在天边,映着华婼的身影,飘飘欲仙的裙摆,一扬一落的白色披风,衬着这发亮的雪地,气氛唯美而诡异。
华婼脚步不稳的走着,脸上表情淡淡,一心只想赶快到目的地,顾长德佝偻着背,脚步却稳稳当当的踩在雪里。
他实在不懂,这进宫都半载了,皇后第一次召见华姑娘,却选了个这个时辰,这个天气,这个地点。华姑娘听了后,竟也不管不顾的就这么急忙忙的赴约了。
宫画园中白雪皑皑,一片银白,一座单落的小亭,亭中燃着炉火,是上好的碳,无色无味,易燃,亭中有了这一炉火,顿觉温暖不少。
东玲斜卧在亭中的暖榻上,身上盖着上好的裘袄,眼神淡淡,很是惬意的望着亭外,赏着雪景。忽而听到声响,悠悠然转头,看见华婼轻巧走向她,不由得微微一笑,抬手唤道:“妹妹,这边坐。”
华婼轻轻颌首,紧了紧衣衫,与东玲微微保持着一丝距离坐了下来,顾长德识相的停在了亭外,打量着四周。
东玲微微一笑,道:“都怪我,这么冷的天,还叫妹妹来赏雪,要是把妹妹身子冻坏了,姐姐可担待不起,毕竟妹妹,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华婼微笑着,淡淡道:“皇后严重了,您才是一国之后,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否则,怎么会坐上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