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还未到晌午时分,天气便已经开始闷热,在一棵大榕树的掩映下,小院到是暑气不盛,还隐隐透着几分清凉。
斜靠在躺椅上的楚夫人已是面如黄蜡,而一身酱色蟒袍,精神焕发的楚勐正昂首阔步而来,停在跟前,悻悻而道:“我有事出去一躺,等下煊儿练完剑定会过来看你,什么是你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可给我记好了。”
楚夫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揶揄,“老爷,垂死之人,有何所惧,你威胁不了我,要么,就此了结我那在你眼中不值一文的命,如何?”
“你,”一时气结,他,竟不知跟随在他身边二十年的温婉娴静的女子竟在病入膏肓之际会这般强势,不禁有几分瞠目,“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天下没有你安南大将军不敢的,只是我这快死的人对你还有几分用处,还未到你下手的时候吧。”只是淡淡一瞥,并没有过多质问。
认真打量着自己的妻子,年轻时她也曾美若灿花,只是那时的自己心里装满了对另一个女人的牵挂和思念。他,从未认真仔细的看过她一眼,垂死之人,垂死之人却还这般恬淡柔美,自己,是不是真的忽略了某些东西。
“你知道的还不少啊。”
“也许你早料到,从杏子湖里捞出来的芸儿已非真正的芸儿,如今的芸儿已脱胎换骨,遇事沉着冷静,心思缜密,主见分明,她岂会乖乖地听命于你,也许只有我这娘亲才成了她惟一的弱点;所以,老爷你才会带着我入京,以备到不时之需,可以掐着芸儿为你送命。”
这番话到真给了楚勐大大的震惊,深深注视良久之后才开口,“夫人,看来我一直小看你了,你这样的女子本该是我所欣赏的,可以助我大业的,也许,父亲在世时早已洞悉,所以才如此看重你,把楚家所有的秘密都告之于你。”
“你错了,”幽的叹息声,将她的思绪拉入久远的回忆之中,“公公在世对我期望过高了,他原以为,我可以改变你,然,结果是,你并未改变,而我到是日渐衰老,被俗念所绊,二十年来,回首往事,改变了的,原来仅仅是我自己,如此而已。”
心中隐着多年积淀下来的痛,她,年轻时也曾幻想过美丽的爱情。她曾无比骄傲,嫁的人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
“夫人,埋在心底几十年的痛,岂是你区区几句话就能改变了的?”
楚勐的语气相较之前已经缓和了不少,也许,他不是没有丝毫动容。
“老爷,听说芸儿已宠冠后宫,只要你放下仇恨,你依然是无人可以媲美的神话,”她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你硬生生地拆开了她和煊儿的姻缘,不要在为难她了,她本就是应该得到幸福的孩子。”
幸福?幸福,他也曾触手可及,他那纯美无邪,精灵美貌的未婚妻,他只要凯旋而归,他们便可大婚。可,那个叫赫连兆的男人,只因他是皇帝,他便生生的抢走他的妻子,从痛苦中沉寂后,让他明白,幸福,原来总是依附着权力才可以达成。
“夫人,休要再劝,你且把身子养好便是,”这是他第一次关心着她的身子,“老夫,取得天下之心犹如磐石,芸儿的幸福到时就会随之而临,而你。。。。。”
看了她一眼,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