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叩门声,随之传来一个稚嫩略带紧张的声音。
“夜姬姑娘,满妈妈让春儿来伺候你今后日常起居。”满妈妈吩咐过,如果夜姬姑娘不喜她,她便要开始学习如何取悦客人。三个月后要接客侍人了。此时她手足都有些无措,生怕惹她不快,语气低下到不行。
夜姬躺在榻上,闻言,玲珑有致的身子动了动,她醒了有一会儿了正想赖下床。不过此时睡意全消,如妖如媚的大眼充满笑意,看来多半事成了。
坐起身子,心情愉悦的吩咐道:“进来帮我梳洗吧。”
推门而入的是约十二三岁,面容清秀,神色羞涩的小姑娘,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面盆。
小姑娘见到自己便怔愣在那里,微微张声小嘴,这张绝世美艳的脸对于少女来说也很震憾啊。盯着她痴迷的眼,呆滞的表情,一时玩心大起,一个娇羞含情的媚眼向她晲去。小姑娘端着的水晃了晃,差点洒出来,惹得夜姬大笑出声。
毫不造作的悦耳笑声流进春儿体内,这才让她回过神。有些慌乱地放下面盆,小心翼翼地给夜姬梳洗起来。
进花满楼已二月,她曾以为庆城最美最娇媚的女人是金牌娆娆姑娘,如今看来娆娆姑娘比夜姬姑娘一只手也不如,修长柔软白嫩泛着莹光,让春儿恍惚有种想俯身亲吻的错觉。
因着自己胡思乱想,心猛跳了下,不自觉地瞟了眼镜中如妖精般的夜姬,见夜姬洞悉般盯着自己。不由双腿一软,咚一声跪下,低头伏地,颤抖着哭音求道:“夜姬姑娘我错了,请不要恼我。”说着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夜姬并没有立刻阻止,在这陌生的地方,她需要个人服从并敬畏自己,以后若办点事也要方便些。见春儿瑟瑟抖抖快哭出声,才伸手扶起她,温柔佛去泪珠,缓而有力道:“无错亦不罚,有错则不轻饶。”春儿听闻又一阵颤抖,脸都揪成团。直直地盯着她泪意上涌,轻轻一笑,柔声继道:“爱美之心人人皆有,依我看春儿无错。”
“谢夜姬姑娘不罚,春儿会尽心尽力侍奉。”夜姬从未流露出怒意,可被她盯着盯着,春儿心中升起丝丝惧意。明明还是那妖媚蛊惑灵魂的眼,为什么自己手心都湿了。
“恩。”移开眼,夜姬淡淡应了声。看向镜中的自己,略显松散倾斜的云髻,少许披散在颈后的如丝墨发,几缕青丝荡漾脸侧,惹人欲轻拂。轻轻扫过的柳眉,浓淡适宜的腮红,惹目的红唇欲说情话微嘟,一副活色生香刻在镜中。伸手抚上自己细滑如玉的双颊,迷蒙似有情若无情的深邃黑眸也望着自己。夜姬已经看过数次的容颜,此时彼那时更极致无边媚惑人心,无法眨下眼。在山谷中,她头发随意简单的系在脑后,从未挽起过妆点过。淡淡妆点一翻便让自己也看痴了,她从进入这副躯体后,便未认真看过这张脸,她一直有别扭有怪异感,此时却无法移开。
良久,抬手把发髻打散,不理会春儿疑惑不安地眼神,径自拭掉脸上的妆。
一旁的春儿忧心忡忡的小心问道:“夜姬姑娘不喜欢吗?”
她来这里不是来做妓子的,若是老鸨看到这般模样,怕是万不同意她之前的要求。声音清冷微提,“春儿,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可明白。若我闻有风声时那便是春儿接客侍人之时。”
这春儿虽不明白,刚才惊心那一曲再加上夜姬这话一说,急急用力点头应道:“春儿知晓,请夜姬姑娘放心。”
春儿颇为清秀,虽年幼,但那老鸨刚放走几个正添人之际。所以此话一说,春儿更是温顺服帖起来,夜姬稍稍放心。“带我去见过妈妈。”
“是。”
戴上纱帽,春儿亦步亦趋跟在后一同走向老鸨房中。
“妈妈,夜姬来给你请安了。”夜姬直直的立在门外,虽是向一个老鸨请安,可神态自若,语气无不甘。
老鸨一听是夜姬,喜上眉梢,连唤她进来。问着夜姬居住可舒心,春儿服侍的贴心否。
一旁的春儿看得一愣一愣,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低着的头直直想抬起来看看老鸨的表情,可终是不敢。
“夜姬啊,你可得为妈妈分分心,昨晚只二个汉子出了赎身银子。另外的几个,姑娘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未松口。”真没料到她满妈妈也有向人讨教这种招数的。
夜姬温婉乖巧笑意盈盈,身走老鸨身后,揉按起老鸨的肩颈穴位起来。老鸨顿感一阵舒适放松,闭上眼享受。
这个时代,家世显赫的也只想到让婢女给自己捶捶打打一翻放松肌肉,哪有夜姬这搞过专业美容按摩的手法霸道。看着老鸨舒服的神情,夜姬缓缓开口:“妈妈觉着夜姬揉按得如何?”
“好!好!好极了,夜姬。”老鸨大喜,连忙让春儿带着夜姬去她平日调教妓子们的房间等着,让她好好教教这些女人。
片刻这不大的房间,一屋子女人挤满。夜姬起初坐在不起眼的暗黑角落里,任由她们不满闹哄哄,静静观察着女人们有无资质,她不愿花太多时间在愚钝不堪的笨蛋身上。待她们有些不耐烦中,优雅步出角落,霎时鸦雀无声。
淡淡一笑,妖媚的眼扫过众妇,夜姬满意这效果,女人们不甘不满眨眼收得一丝不剩,静静等着她发话。也不绕弯弯开门见山道:“姐妹们应知道你们来此目的,夜姬也不多话,且看我示范一遍。”
伸手招来春儿示意她趴在屋中唯一的榻上,夜姬也跟着上了榻,轻轻跨坐在春儿的背部便微微俯身伸手向春儿靠去。这举动引得众女一阵低叫。
从初温婉而笑的夜姬此时不悦了,面孔一冷,语气也不好起来:“姐妹们男人身上都爬过,怎的这小场面就低呼出声了。”
这话说得粗俗不善,可话一出,众女安静了。从古女人看女人,对比自己美的会生妒意甚的还有恨意,若见了又美又似优雅的美人,直直希望能见对方的缺点,越多越好。夜姬哪有不了解的,此刻故意粗野也是不想众女对自己生出莫名敌意。“夜姬不会出大厅接客,只愿在内院过过小日子,只盼这点小聪明能帮上各位姐妹多捞金。”
此话又是表明不会跟她们争客人,众女更是脸色好起来,面露喜意。有几女子开口客套道谢,夜姬回了谢,把话题转回教学上。一面揉按春儿一面向众女说着要点,言语上听着好似很详尽,却是留了后手的,在春儿身上按得也是大有保留的。夜姬心里明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并没有把从经验中悟得最重要的精髓教于她们,教的仅是些简单手法。
见众女都跃跃欲试,便让春儿试着在金牌姑娘身上一一按过一次,再叫被按的人去教下一个,如此循环,夜姬只是从旁看过春儿按过后便退坐到一旁休息。
二个时辰过去,众女欲打算回去再练,夜姬开口道:“昨晚妈妈叫过话的姐妹留步,夜姬有话一说。”
其余女子见留下都是年纪上长的,也无兴趣一问的抬腿走出,待只有几女的时候,夜姬命春儿关上门守在屋外。
“昨夜,姐姐们伺候的汉子是因何不为其赎身的?”话说得很直白,几女子都在青楼多年见得听得都多,自比年幼的有分寸。闻夜姬有助自己的意思,都一一道出昨夜的基本情景。
夜姬细细地听着问着,总结就是嫌她们年纪不轻,又不是多好姿色的。还有个信息便是这几汉子都是无根无底无家的人,几乎都是四处飘泊的,显然有利于几女。白嫩手指抚着茶杯好不温柔的抚摸着,盯着几女,晶莹微嘟的红唇扯出神秘一笑,“姐姐们可有向儿郎表达过爱意和不管艰辛与否都追随左右的意愿呢。”
几女嘟喃:“对他们哪有什么意。”“不过是一晚怎会生出这东西。”“妹妹莫在说笑了。”
几人你一言你一语的,都是不赞同。
“姐姐们错了,夜姬没有真要你们生出什么****来,只想问一句,你们想不想离开这花满楼。”几女听闻都有些蒙了,不明白她的意思,离开花满楼是最大的心愿,再过二三年怕只有被发卖至军中当军妓的份,那日子比死还恐怖。
“想离开的,夜姬的话我等姐妹都不明白还望指条明路。”夜姬不过也女子,但几女见她胸有成竹,眸光晶亮,不知不觉中信着。
“这是个简单的道理,世人都爱听好话,有些话说得多了人也就信了。”前世里她便是信了说着动听情话的男人,他总是说好多爱她的话,可在自己进手术室的时候,他和另一个女人同样说着情话。她此生怕是不爱听缠绵情话了,但不介意悱恻情意的话由自己的口中时不时说出。
几女闻言都沉默了,看似简单不过的道理,为何今日才深入思索。
“再则以他们的背景没好人家的女儿会下嫁,姐姐们只需侧面让他们更清楚明白一点就好。若是姐姐们能拿出一点自己的私房钱交于汉子手中,表明立场和态度,想来没几个男子能抗拒你们的真情爱意。他们几人分了夜姬的千两黄金卖身钱,就算替你们赎身后还有小余的,好好盘算利用一下有的是营生之法,”
不知自己点明要以爱意为切入点,她们是否能明白和处理好当中的度。有些话要点到,但也不能过。成与不成不仅关系她们的命运,也关系自己的。在几女退出房门里,夜姬忍不住唱道:“一见钟情不隐藏,两颗心才不孤单,一生一世我都会守在有你的地方。”本就微靡惑人心智的声音,娓娓唱来,只觉被夜姬爱上,甘为她生为她死。
见几女都顿住脚步仔细聆听后都不言不语,归到各自房中。
夜姬看向窗外的眼神有些飘忽,世间女子多是自私,刚才向她们讲说的道理对于她们风尘女子是种重要的利器,可看她们没有向身边的人传之一二的想法。夜姬即高兴又有些伤感,高兴的是若传了开来,她在花满楼怕是混不到轻松闲意,伤感人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