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书房内
埋头疾书的孤月皓冽,未抬一下头的对跪在几案前的人影道:“还有何事?”
冷冰的语气夹杂着清晨冰凉的风,穿透人影的大脑,打断他的踌躇,“回殿下,夜姑娘住处昨夜有人来袭,人未抓住。”
夜姬虽是殿下弃出太子府的人,他却不敢直呼夜姬,只得以夜姑娘相称。总感觉太子殿下终有天会光明正大的再迎回来。
跪俯在地的暗卫小心的呼吸着,从夜姬离开太子府邸起,便有一暗卫十二个时辰隐秘保护着,当时太子下的令是,非性命关头不得出手相助,亦不能暴露出一丝与太子府有关。
孤月皓冽停下手中的笔,瞟了眼恭敬跪地低头的暗卫,又处理起公务来,情绪语气依旧的道:“当日这令可还记得?”
“回殿下,记得。”暗卫冒了口冷气,沉着应对着。
“恩,下去吧。”感觉到暗卫起身,孤月皓冽冷不防的又道:“既已下过明令自不会更改。”
暗卫心中一惊,应了一声是,从书房中无声的消失离去。
殿下的想法果真不是他人可揣测的。
他手中的下属是见夜姬要吃大亏才出的手,现在看来做得并不合殿下之意。
这殿下到底是喜夜姬还是不喜,真是搞不透了。
接下来的几日,守着夜姬的暗卫不动声响,那贼人倒未出现,许是等待时机。
这天,暗卫冷眼瞧着血色的夕阳里残破的小院里,四个黑衣人青光白日下打晕了夜姬和郭丰豪,大麻袋一捆翻墙而去,进入旁边的一条小巷把人丢进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里,扬长而去。
暗卫一路跟上,只留下独门的暗记。
入夜,马车内,郭丰豪转醒过来,后脑勺的疼痛感还在传来,环顾四周,动了动发现被捆成一团。看着同样被捆成一团的夜姬,蠕动着靠了过来,唤醒夜姬。
不同与郭丰豪的惊慌,夜姬着沉冷静,冲着郭丰豪调笑道:“这下我们可是有人给我们包吃包住了。”
郭丰豪呻吟一声,叫了声“姐姐。”
心情却是跟着平静了下来。
夜姬见郭丰豪不似之前的慌乱不安,提高音量,冲着马车外叫道:“来人,给本小姐松绑。”
郭丰豪听了这话,双眼圆睁,惊得说不出话。
话一落,从马车外钻进一人。
通过进入马车那一闪而过的稀疏月色,只能大约看出此人未蒙面,牛高马大,脸满大胡子,面目实是凶恶型的。
夜姬冲他淡淡一笑,不待来人怒骂,笑道:“大哥,给我们姐弟松绑吧。”
不是惊慌失措的尖叫,不是哀求,而是理直气壮的要求。
大胡子一愣过后,哈哈大笑起来,一边道:“小娘子倒是个有趣的。”
因着黑夜又在昏暗的马车中,他看不清夜姬的样貌,因而蹲下贴近夜姬,依稀中只能看到一双秋若长空半含情若无情的眼,心下一阵荡漾。
大胡子暗想定是个绝色美人,能卖不少钱。心中却不免又觉着可惜,不过银子最重要。
每年都有无数的人通过他们这一组织,从各大城运人通往流荒州。
有为了保命的,有为了送他人性命的,总免不了找上他们,只为在流荒州多一分保障,多一分保命的希望,多一份让他人生不如死的绝望,世道越乱他们的组织便会越来越壮大。
组织里有具体的分工,有专门负责联络的,有专门负责擒人的,有专门运输的,有专门接人的,有专门看管的。
夜姬听他不似虚假的笑,松了口气,不自意的又道:“大哥不必怕我姐弟俩跑了去,你们这有吃有喝,比之从前我姐弟二人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何处的日子好过数倍。”
看了眼静静聆听的郭丰豪,夜姬勾了勾唇角,继续道:“那都城实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般莫明离开,虽不明白是何人容不下我二人,总之离开不堵他人心,我二人也乐得逍遥。在小夜看来确是幸事一桩。”
大胡子听完,不禁佩服夜姬二分,像她这等柔弱女人能有此番认知,实是难得了。
只怕她是不知此次的目的地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女子入了流荒州只会落得受尽屈辱。
“姑娘,你可知此次要去的是何地?”大胡子在不自觉中带上一分好感。
大胡子好似不像外表这般大老粗一枚,夜姬胆子不禁大了两分。
夜姬轻笑出声,浑不意,对大胡子流露出来的好意生了两分好感来。看起来运气不错,此人算不得大奸大恶之徒。无疑增加了她二人的生存保障。
“多谢大哥,哪怕是阿修罗之地小夜亦不惧。”夜姬话一出,只听得大胡子奇的哦了一声。
夜姬亦是带了些许张扬明媚的笑道:“大哥怕是见证过不少的生死,想来亦是胸中明白通透,生死不过一线间,有人苦苦挣扎,有人哭天抢地,有人怨天怨地怨他人。小夜却想冷静的见缝插针,寻求一线生机,哪怕这路崎岖煎熬。”
说着,夜姬抬头看向大胡子,虽是看不清对方的面貌,夜姬却是带着满心满眼的希望,想传达出去。
水光星闪的眸子,在黑夜中,就着偶尔随着风撩起的帘子落下的几点月色,透着股子妖冶魅惑。
大胡子盯着那抹水光,久久无法移开眼,直想掏出火折看看此女面目。
一缕奇异的体香钻进大胡子的鼻尖,混着若有若无的馨香热气吹拂过来,大胡子脸上一臊,红了满脸,暗幸在黑暗中才没人瞧见。
馨香热气却是跟他靠着近,夜姬此时又抬头对着他,吐出的口腹之气,“大哥,大哥可能应了小夜的请求?”
“什么?”大胡子木愣愣的反问。他一时走神,并未听清楚夜姬方才的话。
夜姬口齿清晰的复道:“这见缝插针的一线生机,大哥可愿露给小夜。”
语气中没有强烈的急迫,只透着淡淡的一丝简单的希求。
反而让人能深深感到请求之人无意散发的一丝无力,甚至透出股听这话之人的信任。
她好似感觉自己会帮她。
大胡子静默沉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