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镇,便在沧江与秦岭山脉的交界处,是大楚人士顺流而上进入秦岭的最后一站。
按理说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不应该像如今这个鬼域一般,荒废下来。
只是,自从十年前那场巨变,松涛镇先是传出有瘟疫肆虐,待到上面派人过来查验,松涛镇已经是满镇死绝,只留下孤零零几百个坟头伫立在小镇院墙之外……
上面派来的人被吓得精神失常,屁滚尿流的跑了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松涛镇一步了!
这个曾近无尽繁华的小镇,也慢慢的被风沙侵蚀,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昭示着曾经的辉煌……
周围村庄的民夫也因为没有了便捷的交易地点,而慢慢的离松涛镇远去……
李沧澜便是在这种情况下,穿过茫茫林海,来到了小镇的矮墙之外……
伸出手,摩挲着矮墙之上时光留下来的痕迹……李沧澜心里一阵的失落……
这……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小镇么?
他本就有些猜测,但到真正的看见这一切的时候,心头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的凄凉……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阵苦笑,眼睛微微眯起。
“十年生死……两茫茫……”
“千里……孤坟……”
李沧澜摇了摇头,将心中的凄苦挥之散去……
他千里迢迢,翻越无数大山才回到这松涛镇,可并非来此地发表感慨的。
当他靠近这个小镇的时候,隐隐有些感觉,似乎这个小镇在呼唤着他……
他也不向小镇里面进,绕了个圈子,从矮墙边上走到了当初埋葬小镇居民的那片土地……
十年没人照料,坟堆上已经是荒草遍地,几乎看不出当年的模样了。
当年在坟墓前树立的根根木牌,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到这些坟墓,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第一次醒来时的情景……
十四年了!四年的小镇生涯……十年的百草门学艺!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他已经过了“弱冠”之年,早就可以由长辈们举行“冠礼”了。
只是炼气士不讲究这些,在他们看来,二十年的时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这些小辈们依旧只是在“道”的最底层徘徊……又有什么可以庆祝的呢?
李沧澜收回思绪,开始清理起坟墓之上的杂草……
两亩多地的杂草,让他一直从上午忙碌到了天色昏沉……
他擦了一把汗水,看着眼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三百多个坟头,心中微微黯然。
突然他的怀中有一个小东西动了下,接着他的胸口衣服就被一片水渍浸透,还一阵热乎乎的!
李沧澜面色难看的从怀中取出了尿了他一身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土黄色的幼犬,浑身的皮肤皱巴巴的,眼睛还没有张开……
李沧澜一只手拿着这个小东西,一把提到眼前,看着他还沾着一点儿水珠的腹部,一脸的无奈……
刚刚他在清理杂草的时候,看到一只灰黑相间的野狗正在跟一条三指粗细,浑身鳞片的颜色十分鲜艳的小蛇对峙。
它身后的地上还有四只刚刚出生的幼犬,只是其中三只已经不再动弹了……
看到这里,情况已经十分的一目了然!
必定是那只毒蛇在大狗出去觅食的时候,过来袭击这些幼犬!然后大狗回来阻止这只蛇伤害自己的孩子,因此对峙起来……
李沧澜有些奇怪,这只大狗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要知道狗这种生物,因为长期被人类驯化,基本上很难在野外生存下去。
它们并不像狼一样拥有的组织性!
离开了人类,他们并不会选出头领,或许它们会合作猎杀猎物,但是之后往往会为了争抢食物大打出手。
这只灰黑色的大狗,应该是十年前松涛镇某户的家犬,因为某种原因在镇子外面过了夜,才没有被那个山羊胡子摄取了魂魄,侥幸的幸存了下来的。
心中猜测这这只狗的来历,他的手上也没闲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一把便将那只毒蛇的头部给砸的稀巴烂!
只剩下毒蛇的身体跟尾部还在那里不停的弹动……
大狗被这突如其来的石块给吓了一跳,随即转过身来朝着李沧澜的方向弓起身子,疵着牙,一阵的狂吠!
李沧澜有些无奈,这只狗妈妈正在狂暴的状态,根本无法交流……
也罢,他决定先从别的地方开始清理,这处放在最后。
他作出决定后便缓缓的向后退去,并不是害怕这只狗妈妈袭击他,而是害怕这只狗妈妈因为袭击他而受到伤害……
这只狗妈妈看到李沧澜退去,低声呜咽了一阵,转回头去,开始查看那些幼犬的情况来……
它轻轻走了过去,拿鼻子推了推其中一个已经不再动弹的幼犬,又是一阵的呜咽……
那只唯一活着的幼犬,似乎闻到了奶水的气味,蹒跚着步子,向着狗妈妈挪了过来,想要吃些奶水。
但狗妈妈却是将它用鼻子拱道一边,不让它靠近自己……
就这样,在狗妈妈查看地上趴伏幼犬情况的这段时间,那只唯一活着的小黄狗不停的在向着狗妈妈挪动,想到吃到奶水……却一次又一次的被狗妈妈所阻止……
待到最后狗妈妈放弃了查看,叼起唯一幸存的小黄狗,向着李沧澜离去方向跑了过去……
………………………………
这时李沧澜正在清理其他地方的杂草,却是注意到一片荒草出现不同寻常的晃动,而且向着自己所在的位置靠近。
他以为是什么野兽要来袭击自己,便捡起一块石头,戒备起来……
草丛之中一阵晃动,从中走出了刚刚那只灰黑色的大狗,最里面还叼着那只唯一存活下来的幼犬,向他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它们向自己靠近,似乎没有什么敌意?难道是过来感谢自己的?
算了吧……他前世今生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礼貌的狗呢!
待到那只大狗走的近了,李沧澜才注意到它的后腿上流着暗红色的血液……似乎已经流了不短的时间,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印子。
那只大狗,走到距离李沧澜一臂的距离外停了下来,放下幼犬,然后将他向李沧澜的方向拱了一下……
这个难道是……托孤?
这让李沧澜惊讶起来,他着实没有见过这么通灵的……动物。当然“小金子”那只猴子不算,那已经是妖孽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这只大狗被刚刚那条毒蛇咬过,应该是中了剧毒,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出现现在的一幕。
李沧澜慢慢的走了过去,缓缓的探出手,向着地上的幼犬伸去,眼睛盯着那只大狗……
直到李沧澜触摸到这只幼犬,那只大狗也没有过来阻拦,这想来……应该就是托孤的意思了吧!
大狗看到李沧澜将幼犬拿起,盯着他的手看了又看,嘴里面发出阵阵的呜咽……
随后转过身,向着草丛深处跑去,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其实要救那只大狗对李沧澜来说并不困难,但是大狗戒心太重,根本就不让李沧澜靠近它一臂的距离,只要他们之间的距离接近李沧澜的臂长,大狗都会果断的跑开……
最终李沧澜也只能放弃了救治大狗的打算,任由它离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沧澜看着手心里的小狗,心中有些无奈……
难道自己就长得这么人畜无害吗?托孤都托到自己的头上了,他爹干嘛去了?
无奈归无奈,总不能把它扔了吧!
看着手中的幼犬不安的动来动去,想来应该是饿了。
他将手上的泥土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伸出手指探到小狗的嘴边……
只见这只小黄狗一下便咬了上来……将李沧澜的手指含在口中不停的嘬。
有小孩的朋友可能有过这种经历,婴儿含住手指之后并不是“吸”这个动作,而是“嘬”!
就好像他们的整个口腔在蠕动着挤压你的手指……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李沧澜被这个小东西弄的一阵痒痒,嘴角不觉得浮现了一丝微笑……
“好了,小家伙,以后你就叫‘一休’吧!”
他看着这个小家伙嘬了一阵手指之后渐渐的睡了过去,也不管它听没听到,就给这个小黄狗起了一个“一休”的名字!
将小狗小心的放入自己的怀里,李沧澜开始着手已经剩下不多的工作了……
……………………………………
看着这个尿了自己一身之后还在不停找食的小家伙,李沧澜着实有些无奈……
还得给这小东西准备食物,难道去捉一只刚刚产仔的母兽给小家伙喂奶?
先不说找不找的到!即便是找到了,难道让自己走一路牵一路吗?
“哎!小东西,你可是害苦我喽……”
李沧澜决定去给这个小家伙弄点鱼汤,正好旁边就是沧江,咱刚把山里面的东西吃了个遍,接着就祸害水里的吧!
没有香烛蜡供,李沧澜将清理出来的杂草堆在一起,在这些坟头前面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一个法术将这堆小山一样的杂草给引燃,抱着小“一休”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