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澜顺着街道,小跑的到了绿衣少女身后,嘴里还喊着:“两位客官,两位客官,你们的银子!”
前面四人听到他的叫喊,不由停下脚步,绿衣少女中的那位“师姐”淡淡的看了李沧澜一眼,说道:“银子归你了,你且回去吧!”
李沧澜听到这话,哪里肯为了这区区一锭银子放弃接触“武林人士”的机会,急赶两步,上前拦住就欲继续前行的绿衣少女。
“子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视之有度,用之有节;无功不受禄,还请客官收回!”李沧澜嘴里胡诌,脑筋急转,想如何说辞能打动两位“高人”,让他有机会能接触传说中的“武林”!
那位年纪稍轻的绿衣少女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哪个‘子’曾经曰过这句话,我怎么不知道?”这位绿衣少女笑着问了出来。
原来她平时在门内无聊,最爱的就是遨游书海,整个一个小书虫,也算博览群书,却从未听过这句话。
要知道古代社会,“士农工商”四个阶层,商人地位低下,在士大夫的理念中,钱财这东西,可以用,但不可以说!
说了,便是格调低下,庸俗不堪!不管任何人敢说出“君子爱财”四个字,都有无数士大夫出来把他踩到泥里,逐出士大夫这个阶层!要知道“断章取义”可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呀!
李沧澜刚才纯粹是满口胡言,现在被当面点破,老脸也不禁一红,干咳两声,决定不在这个“子”不“子”的事上纠缠,单刀直入的道:“两位……额,师姐!”
他本想说客官,但一想现在叫客官也不合适……
叫“姐姐”吧?以李沧澜现在快三十的心理年龄,委实对两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说不出口,只能糊里糊涂的叫声“师姐”。
“两位师姐,小子幼时也曾跟随郎中做过几年学徒,稍微懂点医道,手脚也算麻利,照料病人难免有些污浊之事,小子不才,愿尽微薄之力!”
李沧澜为了有接触武林中人的机会,也算是费劲心机。
“呸!谁是你师姐!”
年纪稍轻的绿衣少女轻啐一声,然后转头对她“师姐”说道:
“师姐,这小子说的也有道理,就让他跟着打打下手吧。”
“好了,颖儿,莫要耽搁时辰了,小子,你也跟上吧!”
那位师姐想了想,便同意让李沧澜跟随她们。
赵麻子和汤赌鬼在旁边老老实实的等着,心里却是暗骂:这客栈小二难道脑袋坏了,别人听到瘟疫都是恨不得躲到地窖里。他倒好,眼巴巴的凑过去送死啊!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
众人一起像衙门走去,而叫颖儿的丫头却是故意拖慢半拍,凑到李沧澜跟前,小声的问道:“小李子,那句话到底是哪个‘子’说的啊?他还说过什么,你说一下,看我有没有印象。”
原来她被李沧澜刚才的“子曰”勾起了好奇心,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到底哪个“子”曾经说过这句话。
忍不住向李沧澜问了出来,而“小李子”这个名字却是刚才进客栈的时候听掌柜的这么喊,她便也这么叫李沧澜。
李沧澜被她的问题难住了,倒不是不能说几句名言警句,但问题是他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年,但是平常接触的人都是来客栈打尖投宿的贩夫走卒,除了知道现在所在的国家名叫“大楚”,文字、习俗跟华夏类似,神话传说中也有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之类的,但只是口口相传,具体信息已经不可考证了。
他也曾想收集些文字典籍来了解下这个世界,但是在这个边陲小镇上,有的不过是些《三字经》《百家姓》一类的启蒙读物,都是一些尊师重道、报效朝廷之类的文字……
什么史记、县志一类的东西,可能也有,但是臣妾接触不到啊~~
士大夫对知识的垄断实在是罪大恶极,李沧澜有段时间很是有些怨念。
他曾听一位路过客栈的老先生提起过,似乎、也许,很久以前,出现过一场大灾难。
“苍天泣血、大地开裂、群星陨落”以李沧澜匮乏的想象力,只能猜测是大地震和流星雨,至于苍天泣血是什么意思,他就搞不懂了。
不过,就在李沧澜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的时候,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自家客栈的名字“悦来客栈”,
不禁心中一动,出言试探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曾经李沧澜也曾就“悦来客栈”这个名字问过朱掌柜的,但是老朱他也不知道“悦来”两字因何而来,只是祖上传下来的客栈名字,一直沿用至今罢了。
后来,李沧澜用“孔子”这两个字问过好多人,但包括读书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表示对这个名字没有很么印象,让他很是纳闷儿,难道“悦来”两个字仅仅是巧合?
“啊!这个我知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颖儿姑娘似是很是惊喜,脱口而出这句千古名言。
就在李沧澜心念微动,正想在继续问的时候,众人却是已经到了衙门口。
李麻子紧赶两步,跑到衙门口站着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身边,小声汇报这情况。
这人李沧澜也认识,人们都叫他“老仓头”,四十多岁,面相显老,头发灰白,不过身体极是壮实,是这些衙役们的头领,李麻子和汤赌鬼就是他的手下,经常到客栈里喝酒,酒品还算不错,没见发过酒疯。
老仓头是本地人,对朱掌柜很是尊敬,据说老仓头年幼的时候父母因病,双双亡故,家里田地房产全都被拿去抵债……
朱掌柜看他可怜,好心收留了他做了店小二,后来又走了些门路,给他谋了个衙役的差事,让他能成家立业。
所以老仓头经常来客栈帮忙,对李沧澜也是不错,经常说再过两年给李沧澜找房媳妇,让他安心过日子。
对此李沧澜是敬谢不敏,开玩笑,他对老仓头的审美观实在是——不敢苟同。
老仓头听了李麻子的汇报,着实有些犹豫,他怎么看这俩小丫头片子也不像李麻子口中的“武林高人”。
但李麻子先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还有汤赌鬼在一旁使劲点头,却是让他不得不信。
老仓头只好硬着头皮对两位绿衣少女一抱拳。
“还请两位稍等片刻,某这就去向明公禀告!”
说完,便向衙门内走去。
李沧澜马上要见疫病患者,不做些准备可不成,他还不想把小命搭在这上面。
他把身上的衣角撕下,叠放好蒙在口鼻之上,把自己扮成了个蒙面大盗。
周围的人对他的反常举动,弄的一阵惊奇!
那个叫颖儿的少女最先忍不住问出来:
“哎,小李子,你蒙脸干什么?衙门里面有你仇家吗?”
“那个,以前听老大夫说过,疫病大部分都是从口鼻而入,蒙上口鼻,可有效防止沾染疫病。”
李沧澜口鼻被阻,说话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颖儿听了这话有些半信半疑,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她的师姐,希望从她那里找到答案。
“嗯,其言有理,不过……聊胜于无罢了!”师姐有些不可置否的说道。
不过当她看到颖儿也在拉起衣角准备撕扯的时候,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赶忙阻止道:“我辈中人,当然不需要忌讳这些,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
李沧澜从她们的对话中听出些许东西来,似乎她们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呢,说的话也是遮遮掩掩,不由的更加好奇起来!
当老仓头从衙门里出来不禁一愣,见到大门口,除了两位绿衣少女以外,一溜的蒙面人。
却是李麻子、汤赌鬼和一些站岗的衙役听到了绿衣少女们的对话,都学着李沧澜撕下衣角,把口鼻给蒙上。
老仓头有些发怵,看着这些蒙面人不由喝道:“你们这是干嘛呢?说你呢,李麻子,别以为遮住脸我就认不出你了!”
李麻子被老仓头点名,便把他们蒙面的原因对老仓头讲了一遍。
老仓头一听可以防止沾染疫病,立刻从善如流的把口鼻蒙上,然后请两位绿衣少女进去。
李沧澜当然也跟着,老仓头早就注意到他,只是现在不是家长里短的时候,就狠狠瞪他一眼,也没拦着他。
众人被带到一间偏僻的房屋前,看样子以前应该是放柴火的地方,周围几个人都站的比较远,背着一个小箱子的徐大夫正在和县丞大人说着什么,一脸的困惑之色,不时摇头否认,看到众人走近,方才停下交谈。
“明公,两位女侠带到。”老仓头对着县丞行了一礼后说道。
“嗯,你去交代下,让下面的人安抚百姓,莫要再出什么乱子了,通知下去,今晚宵禁,一更之后任何人不得通行,五更解禁!”
县丞紧促眉头,简单应了一下,便又向老仓头下达了命令。
“是,明公请放心,某会盯紧下面的”老仓头答应一声,便告辞离去。
李沧澜这时才看清县丞的模样,四方脸,面容稍微有些消瘦,五官很是端正,但身子骨不算太壮实,县丞的袍服在他身上有些松垮,不是很合身。
只见县丞来到两位少女跟前,微微一礼,说:“多谢两位了,这边的情况有些复杂,还是让徐大夫跟你们详细说明一下吧!”
说完他招了招手,让徐大夫过来,跟两位少女详谈。
徐大夫有些惊讶的看着两女,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刚才老仓头口中的两位“小女侠”竟这么小,简直就是两个黄毛丫头!
只是他自己也是对渠庄那个小子的病情一头雾水,权且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这两个小丫头有什么办法吧。
徐大夫稍一沉吟,似是整理下言辞,方才开口道:“嗯……渠庄那小子的病情有些古怪,只凭脉相来看,他血气旺盛、脉相平稳,但观其面容却是双眼无神、目光游移不定,这不像疫病,反道似是传说中的失魂之症,且印堂发青,呼吸频弱,命不久矣。”
“老夫医道不精,只怕无能无力!哎……”
说完,一边摇头,嘴里还喃喃自语,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