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月娘这才看着言莫询问道:“二爷是不是与老太爷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对于自己变的越来越聪慧与敏感的媳妇来说,言莫询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总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不用担心这丫头以后再被骗了去。
点了点头,道:“正如你所想。”
言莫询没有点明,也是存在着试探之意,看看这丫头长进多少。
奚月娘听了笑道:“二爷这是成心考我呢,不过这样的结果也对得起姨娘这些年的辛苦,而且就是以后,也是一个保障。”
毕竟姨娘不是正妻,就是死后也未必能与大老爷埋进一个坟里,祖宗牌位那里也未必就能有姨娘的位置,有了这个身份上的保障,也算是言莫询这个儿子所以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奚月娘自来就注重亲情,应该说在亲情与钱财之间她是宁可舍了钱财也要护着亲情的。所以言莫询的做法她并没有异议,也正是这一点,是言莫询对她的欣赏,女人少了贪婪,感情就纯朴许多。
大老爷晚上回来的时候,瞧着焦姨娘的神色好了一些,一问才知道是奚月娘过来探望过。
对于二儿子,大老爷心下本就有着愧疚,虽然给了两万两银票,可是还是觉得亏待了儿子,及至昨天晚上老太爷把他叫过去,问他对焦姨娘扶正的事,摆酒的问题,因为现在许氏还占着大夫人的名头,所以焦姨娘只能扶成平妻,不过就是平妻,至少占了个妻字,以后就是死了,牌位也能与他放到一处的。
大老爷不傻,前事后情一联想,就知道老太爷这是一种变相的安抚,大老爷心知,想来这个结果,也是二儿子给焦姨娘请下来的。
叹了口气,这会握着焦姨娘的手,让丫头们都退了下去。
焦姨娘本还想说让大老爷今天去侯姨娘那住下吧,她身子不方便,伺候不了大老爷,可是这会儿话还没出口,就瞧着大老爷一脸严肃的样子,焦姨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有些心惊的问道:“老爷,是不是又出事了?”
大老爷知道自己的吓着了焦姨娘,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一番,才道:“没什么事,你别瞎想,你就是要告诉你,老太爷发话了,要在二月里把你扶正的事办了,你也知道许氏占着名份不肯让,所以老太爷的意思就是扶你做平妻。”
焦姨娘眼里的高兴还是可见的,这些年,她虽然表现的无欲无求的样子,可是心理真正想的是什么,也只有自己才能知晓,这一刻既是知道了,哪里会不高兴。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大老爷更加感动,道:“老爷,是不是老太爷让你答应了什么才这般的,若真是这样,妾就是不要这个妻位也无妨,妾原本只求陪在老爷身边,既能帮老爷照顾好老夫人和老太爷,免去老爷的后顾之忧,也能为老爷养育儿女,繁衍言家的子嗣,至于其他,妾自来就不曾妄想过。”
“娇儿,当初表哥早该等着你长大,不然你何苦受了这些年的委屈,又累得孩子们也跟着受了累。”
大老爷心疼的无以复加,为焦姨娘时刻把他挂在心理,即便抛弃自己的利益,也要替他先着想。
焦姨娘低下了眸光,让大老爷看不清那里面的阴晴变化,不过声音却是极柔的道:“表哥,娇儿能与表哥恩爱着过日子,便是一生所求,其他的,娇儿不敢奢望,佛说人的福泽都有是数的,娇儿愿意把神泽分给表哥,分给孩子们,看着表哥宏图大展,看着孩子们成家立业,不让表哥操心,这便是娇儿最大的祈盼。”
再抬眸时,已是星眸含泪,欲滴不滴,这一番梨花一枝春带雨的作态,又让大老爷软到了心理,恨不得把焦姨娘揉到怀里好好的疼爱一番。
不得不说,女人,适当性的手段既给感情加上了一层保鲜剂,又让男人更回的眷恋,不会让生活如一滩死水一般,不见半分波澜。
吉安镇的人似乎很忙碌,当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平定的时候,今晨的微光将要透出晨曦的折射。
奚月娘依着言莫询坐在马车里,就着言莫询的手轻挑开马车窗上的帘子,就看到街道边的小摊点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似乎那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奚月娘瞧着有趣,便把头往前探了一探,见街道两旁的茶馆、布庄、客栈、当铺,还有道边摆着的卖古董的,卖胭脂水粉的,还有卖首饰的、卖字画的,女人用的香囊,还有卖香火纸马的,道士打扮的人举着个相面的幡,书生打扮的人支了个桌子在那代写书信。
“二爷,怎么这些人都起的这么早啊?”好久没有感触到这样的生活气息了,似乎自打嫁了人,她就老实的呆在了内院,没想过,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来合适。
言莫询瞧出奚月娘眼里的光芒,所以才一直搂着她的身体,带着她一一的细细的看着,这会听了她的话,笑道:“咱们这边每日都有早、晚市之分,这还是早市,若是让你见到晚市,只怕更迈不动步了。”
正好马车路过一排卖小吃的摊位,言莫询指着一家卖云吞面的铺子笑道:“你瞧见那对老夫妇没?”
奚月娘顺着言莫询的手指看去,正见一对老夫妇,男的手脚麻利的加火,添汤,女的正往锅里下面和云吞,慈眉善目的两个老人还时不时的对望一眼,眼里全都是笑意。
奚月娘有些羡慕的点了点头。
言莫询忽略了奚月娘眼里羡慕的目光,笑道:“那对老夫妇的云吞面可是这早市上的一绝,等回头我让人给你买一份尝尝。”
说到这有些回快般的笑道:“我刚出来做事那会儿,早上出门要是没吃饭,准是要到这个摊上吃上一碗的,不论是什么时候,一碗热乎乎的云吞面下肚,感觉脚下都生了风一般。”
扑哧。
奚月娘笑了,道:“二爷吃进肚子里的怕不是面吧。”
言莫询一听,知道这是奚月娘调侃他,也不在意,点着奚月娘的鼻子道:“等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爷就带你出来走走,怕是这段日子在家里闷坏了吧。”
奚月娘眼里的光彩一下子就泛了出来,笑道:“真的,二爷不许骗人?”
言莫询颇为意外的瞧着眼里锃亮的奚月娘,失笑道:“怎么会这么高兴,要是你想出来,早跟我说就是。”
奚月娘吐了吐舌头,不知道这个调皮的样子在言莫询的眼里是多么的可爱,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是让言莫询有些自责。
“我也不知道嫁人之后该如何做才是对的,我舅母只说让我学着府里的妯娌,再看看二爷的意思,可我自打进了府,除了六弟妹有娘家人来寻,或是回娘家,别人一般都不大出门,就是出门也是有人相邀,怕是没有闲逛的时候,我还以为嫁了人就都是这样的呢!”
言莫询轻点着奚月娘的头,叹道:“真是个傻丫头。”
奚月娘拉着言莫询的袖子,笑着问道:“那以后二爷再出来就带着我好了。”
言莫询笑而不语,不过那表情就像是答应了一般。
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言莫询先从马车里出来,然后回身接了奚月娘下来,淡笑道:“月娘,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
奚月娘站稳了身子,才抬头打量起眼前的宅子,与言家的大宅比起来,只能算得上是娇小玲珑吧。
外面的门匾上写着言府二字。
随着敞开的大门,言莫询扶着奚月娘的手往里走去,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树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奚月娘很喜欢这处院子,笑看着言莫询道:“真是难得二爷的心思,这处院子可算是清幽雅致。”
言莫询扶着奚月娘边走边道:“也算是机缘巧合,听说以前也是一个富户人家的院子,后来家道中落了,子嗣也是个不争气的,染上了赌博,身家输了个精光,只剩下这么一处院子,老子娘也让他给气死了,家里的铺子也让人算计了去,猴三那小子时常去那种地方摸两把,就听说了这事,知道这小子手里的院子不错,就上了心,趁着这小子赌输的时候就上前把事说了,这处院子,统共就花了不到八十两就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