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星光璀璨,这本是花前月下最美好的时光,在柳夕照和韩重剑看来,世间最悲凉的时候莫过于此。他们闻着满院子的酒香,看着那个横躺在屋顶上正在往嘴里灌酒的风姿卓雅的人,莫名的酸楚陇上心头。
看着屋顶上的人举着满是酒香的酒坛,遥指夜空上那轮惨淡的月亮,一边笑着一边将酒坛的酒灌倒嘴中。沁人心脾的酒香顷刻弥漫着,洒出来的酒顺着那人的脸颊就洒在衣服上,沾湿了他的衣服,也碎了他们的心。
那个落魄潦倒的人真的是他们向来自信于心、超脱飒然、高傲出尘,犹如一朵不染淤泥清莲的大师兄吗?
如果萧含风现在的样子要是被篱然看见,篱然定会大吃一惊。现在的萧含风满脸青黑胡茬,双眼无神,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散发着酸臭味,让人闻之欲逃。哪里还有天下第一公子的风采,就和街边的叫花没什么两样。街边的叫花尚且能为了一顿饱饭而雀跃着,萧含风却是连一个叫花都不如。
“不要喝了。”忍无可忍的柳夕照和韩重剑跃到屋顶上,一个抢走萧含风手里的酒坛,一个扶住萧含风摇摇欲坠的身体,防止他摔下去。柳夕照一把扔了手里的酒坛,对着萧含风的脸使劲儿的抽了几个耳光。力道大的,两边的脸都肿的老高。
“酒,我要酒。”被打的萧含风没有半点反应,那几巴掌仿佛就打在别人身上似的。用力的挣脱韩重剑的把持,伸手在旁边摸索着。直到手里又有了酒坛,终于满意的一笑,揭开坛口的泥封,再次对月豪饮。
柳夕照与韩重剑见状,只能哀叹命运捉弄与人,他们何尝不明白大师兄心里的苦楚。大师兄敬大师伯为师为父,待小师妹虽不亲切,可也从没有害她之心。可如今大师伯被逼无奈之下残害于他,小师妹算计于他,以大师兄那么高傲的人,的确无法接受。可这就是命运,也只能接受。
柳夕照与韩重剑坐在萧含风的两侧,拿起旁边的酒坛,学着大师兄对月豪饮。然后大呼一声“痛快”,就“哈哈”大笑着。想要把这些日子压在心里的烦郁统统的发泄出去。这些日子他们亲眼看到向来洁身自好、视如自己家的飘渺宫变得越来越恐怖,让他们的心也越来越沉。
师尊已经沉沦在欲望中,小师妹更是视人命如草芥,木香师伯助纣为虐,金泽师伯低头臣服。只有他们的师父水镜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可是在屡劝无果后,心灰意冷,带着他们渐渐地隐没。要不是这次听到大师兄回来,他们也不会出来。就算看到了又怎样,还不是一样。
三个人坐在屋顶上,一边灌着酒,一边看着璀璨的星空。那些忽明忽暗的星星也在悲伤吗?那些卷起花瓣的花朵也在哀叹吗?那些沙沙作响的叶子也在哭泣吗?他们不知道,它们同样也不知道。
“大师兄,你、你说为什么天上有太阳又有月亮啊。”柳夕照打着酒嗝,眼睛迷离大着舌头问着旁边的萧含风。柳夕照本来酒量就浅,萧含风为了灌醉自己,喝的都是非常烈的酒,才喝了几坛,神智就已经有些不清楚了。
“二师兄你真傻,天上有太阳有月亮那是天的事,谁知道啊!”韩重剑摇着酒坛看着脸色绯红,风华绝代的二师兄,嘲笑着。韩重剑虽然不常喝酒,但是为人非常重义气的他有时也会喝一点点,所以较之于柳夕照还是清醒一点。
“噗通”承受不住酒量的柳夕照,率先倒下。脑袋磕在屋顶的瓦上,但是已经彻底醉了的柳夕照没有半点感觉,反而双手不老实四处抓着,也不知道要找什么。直到双手把到屋檐的棱角时,才满意的用脸蹭了蹭,憨态可掬的睡着了。
韩重剑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了二师兄的身上,夜里寒气重,他可不想明天看到二师兄拖着鼻涕,有点难看。刚给柳夕照盖完衣服的韩重剑,一转头就看到没有丝毫醉意的大师兄还在喝,定定的看了半响,才决定要把自己埋在心里太久的话,今天就要说给师兄听,即使他听不进去。
“大师兄,你知道吗?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非常羡慕你。因为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光芒,还有为了那道光芒而奋斗的心情。那是我就在想,这就是我的大师兄吗?真好。那时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所以我连自己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道光芒代表着什么,可我就是找不到那道光芒。直到后来遇到二师兄,拜了师父为师,住在了飘渺宫,我才找到了那道光芒。在那道光芒里,我看到了温柔如水的师父,对我如同亲弟弟一样的二师兄后,我就知道了,这就是我的光芒。”
看着还是没有反应的大师兄,韩重剑继续说道:“自从我找到光芒后,我就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所以我决定为了我的光芒,我会尽我一切的拼搏奋斗。那时我看着飘渺宫受万人憧憬,看着师父温柔的笑,二师兄的宠爱,觉得这就是最美好的生活。”
“现在呢。”韩重剑一想起现在的飘渺宫,还有师父惆怅的哀叹,二师兄的无可奈何,他觉得心都碎了。“可是当梦与现实碰撞时,我才发现自己多么的天真。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究竟遇到什么事,现在你的眼中那道光芒依旧存在,只不过是带着浓浓的思念与绝望,我不知道她是谁,能让你舍去你心中的欲望,甘心的受制于人。”伸手拍了拍萧含风的肩膀语重深长的说着:“不要让自己的光芒消失,那么你就会活在永远的黑暗中,带着彻骨的绝望。”
韩重剑说完,也不顾萧含风有什么反应,一把抱起二师兄,看着隐藏在暗处的人脸。就算隐藏在暗处也没关系,清风送来的香味已经告诉了他,那是他的师父。嘴角弯出一抹最温暖的笑,走向属于他的光芒。
看着消失身影的三人,萧含风苦笑一声,看着手里的酒坛,抬头看着亮晶晶的星星。要是她在这里的,看到这么多星星,她的眼睛肯定也会想这些星星一样吧。亮晶晶的,让他的心都飞扬了。萧含风低声呢喃着他日夜思念的名字——篱然,直到天亮。
而我们的篱然在做什么呢?
自从那天确定了篱然的身份后,被黑火推上了小姐的宝座,虽然是暗地的,这让小绿和小白非常不满。小白就是化作明珠的妖兽,因为它总是一身白衣,所以篱然就叫他小白,让小白炫耀好长时间。至于为什么是暗地了,黑火给了充分的解释:为了打草惊蛇。蛇,自然就是以万峰尚德他们为首的那些人。
这么以解释,才让小绿和小白稍微接受了,只不过还是有点心情不爽而已。自从篱然知道萧含风是因为她被尚青青逼着成亲后,小宇宙迅速燃烧。然后召集小绿,小白,以及被黑火放出来的破云和老大等人,在屋子里嘀嘀咕咕的,偷偷摸摸瞒着黑火等人筹谋一个重大计划,那就是准备抢亲。
“呐,你说那天我抢亲时应该说什么话才能更显出我的气势。”篱然为了那天说什么话,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所以她只能求助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他们这么多人呢,还想不出一句话。
“这……”小绿,小白,破云还有老大都在互相看着,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了。搜肠刮肚想了好半天,没有一个人想出来。他们以前都是杀人的,杀人那还有什么有气势没气势,只要杀了就好了。所以这些名震天下的人和妖,都沉默了。
“要不我问问黑火,他一看就是学识非常高的人,起码比我们厉害。”小绿看清现实建议着。他从有意识就活在石洞里,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到。小白虽然一直活在篱然的体内,可是每天不是发呆,就是睡觉,也不行。破云和老大从小杀到大,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篱然虽然从小读书,悲哀的是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字,更不用提了,否则妖王每天也不用吼啊吼的。
“唉,书到用时方恨少,以前我怎么就不好好读书呢。”篱然将头放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的说着。她倒是开始怀念老爹的严厉了,至少自己还能学着点。自从跑出来,唯一学的那点东西早就当饭吃了。
就在满屋子的人和妖一筹莫展时,黑火也情绪激动的听着手下刚刚听到的事。小姐竟然要去抢亲?!先不提小姐能不能成亲,但是女子抢亲,就已经匪夷所思了。这还是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要抢亲的人还是自己小姐,让他更加的无奈了。
他通过这几天观察,算是知道了小姐的脾性了。只不过还不如不知道,小姐对人和善,可爱调皮,的确让人喜爱。可是也太能折腾了吧,
他刚刚差遣手下将小姐前几天损坏的房屋修好,每天收拾烂摊子的他真是心疲力尽。现在刚刚清静一下,就听到小姐要抢亲的话,让他的脑袋被雷劈了一样,一张芙蓉脸焦黑一片。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无奈的哀叹。
“那个,小姐活泼点是好事,你就看开点吧。”调查完篱然的火长老,刚回来就差点被篱然被烧了胡子,让他为自己的胡子哭泣了好长时间。但是小姐就是这种个性,他们也无可奈何。想要将小姐教成大家闺秀的念头无情的被掐住了,妖王楚芒这么多年都没成功,他们也不可能了。
虽然吵闹了一点,但是每天都死气沉沉的院子里充满笑声,的确是令人心情愉悦,这样也挺好。而远离篱然千里的楚芒则是一拍桌子,得意的嚣张大笑,暗想不愧是老子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