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
廖沉问道,他在维贝拉对面坐下。
“最近啊……能力有点控制不住了。”
维贝拉收拾着桌上的作业,有些苦闷地开口。
他下意识觉得这不该是维贝拉会出现的表情,但面前的愁容满面的少女又的的确确是维贝拉。
总不会是诺维莱和卡诺米尔那种双胞胎的情况。
“家长日的时候,好像只有我的父亲母亲没有来。有人一直拿这件事说来说去……最后忍不住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
“……我只是想做个小小的恶作剧。但是能力失控了……我用的是木棉的种子,以前明明不会长到那么大的……”
“……”廖沉觉得维贝拉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危险。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人的心肺已经被刺穿了,现在还在ICU里。”维贝拉慢慢说完,“所以我被送回家了。”
的确,这不是学生假期的季节……廖沉明白过来。
维贝拉的能力,也比他想象中还要危险。
这也是续梦这个计划的目的吧?如果是这种能力,上级怎么都会想再争取一把。
不过,以前是以前的事,维贝拉的能力以后要是失控,对整个队伍的危险性都会提升,诺维莱也是一样,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廖沉一边想着一边观察着维贝拉的情况,她的金发都好像也失去了光泽,像柳絮一样飞散。
“回来之后就被罚关禁闭,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想出去了……”维贝拉摇摇头,“这几天难得做梦,我……总是会看见那个同学……被刺穿的时候……”
“满脸是血的盯着我,是我……是我弄成那样的啊……”
她低垂着头。
廖沉握住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他毕竟没有这种能力伤人的经验。
而且这也不是……维贝拉最痛苦的事情。
“我是怪物吗?所有人都这么说。同学这么说,老师也这么说。在路上的时候感觉大家的眼神也在这么说……就连父亲母亲也这么说。”
关键词来了。
廖沉正想继续听维贝拉说下去,但那铃声却在此时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联系着他和维贝拉——并在梦中起到警示作用的铃声。
他立刻拔出枪支对着维贝拉身后开了一枪,那里正盘旋着一只巨大的怪物。
怪物的脸也是被荆棘缠绕着,朝他嘶吼。
下一秒天旋地转。
侧开脚步,廖沉试图站稳。场景再度转化,他的身边变化成豪宅的走廊,直到尽头为止,一共有三扇门,他首先推了尽头的出口的门,但那扇门纹丝不动。
于是他回到走廊的开始,从第一扇金门开始。
金门非常重。
廖沉必须使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推开一些缝隙。
门被推开一些的时候,里面流泻出来一些声音,像是男女两人在交谈。
“维贝拉的成绩单……怎么还是第二名啊。”
女性抱怨道,男性不甘地回嘴。
“掌控她课表的不是你吗,我都没什么时间回来……嘛,给她点教训就好,肯定会更加努力的。”
“……说的倒是轻松。我看她对这些事情都没什么兴趣,就跟你一样喜欢折腾那些种子。”
“哈……哈哈,果然这点倒是遗传我的。”
“而且……她有些怪怪的最近。总是躲在迷宫里不愿意出来,啧,不会跟谁学坏了吧。”
“没事,小孩子嘛……打一顿就好了。”
他终于推开第一扇门。
里面是金碧辉煌的会客厅,装饰着古典画作,柔软的驼色沙发,铺着色彩斑斓的地毯,有旧时的壁炉燃烧着。
廖沉避开火焰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存在。
只是“过去”吗?
他走出金门,来到银门之前。
银色的门和金色的门一样,十分难以推开。
“怎么回事?!维贝拉怎么会有那种能力……天啊……我们生出了一个怪物……”
“反正是怪物,再用一次育婴箱吧。反正有育婴箱,不论生多少次都没关系……你最近的生意不是大赚了一笔吗?”
“把钱用在这个上面你疯了?而且大哥二哥那边……都只有一个继承人,再生一个,总觉得低了他们一筹……”
“你的自尊心总是在这种地方发作。”女性冷静地说道。
“怎么处理才好?肯定不能让她再走出家里……再伤一次人,诺曼这个姓氏的颜面都要被丢光了!”
“先暂时关着吧。我去找熟人建个笼子。”
“……真浪费啊……”
“不论哪边都是。”
银门内是装饰着各类花朵的起居室,桌上放着大量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的特殊喜好。现在洗照片的价格可是电子照片的数百倍。
那些照片里有一些维贝拉的照片。
全部都是……标准的,拿着奖状,或是优秀成绩单的照片,里面没有一张是全家照。
可以一点点看出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照片上的人……表情愈发沉闷。
廖沉闭口不语,沉默着推开了第三扇门。
铅色的门异常之轻,廖沉不费吹灰之力也将其推开。
这次溢出来的不再是父母的对话,而是维贝拉的声音。
“我一直,一直,按照着父母的意愿选择着。”
“那是正确的道路吗,还是不正确的道路呢?好像从一开始都不知道……”
“不按照那份意愿行动下去就会被关进黑色箱子里,或者选择被打。然后,箱子的面积扩大了,没有那么狭小了,但我仍然出不去。巨大的迷宫依旧在我的身边。”
“该去哪里啊……”
“感觉一旦走出箱子的话,就再也回不了头。”
“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吗?会有其他人代替我吗?该怎么办啊……”
她说着,有眼泪滴落在木桌上的声音,廖沉看着那虚无的写字桌,看着桌面上的种子萎缩枯萎。
身后风声响动,廖沉转身再次拔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那只由男性特征和女性特征被荆棘缠在一起的怪物哀嚎着倒地,廖沉对着它的四肢补了几枪。
他不顾尖刺扎住肉的疼痛,扯着荆棘把怪物拖向尽头的门。
出门有清凉的风拂过面颊。
巨大的黑色箱子正安静地躺在花园的中央。
他把痛苦嘶吼的怪物一鼓作气塞了进去,从缝隙中能看到四只的眼睛露出绝望和渴求。
“进去试试吧。尝尝维贝拉那时候那么被对待的。”
他凝视了箱子里的怪物一瞬,便把箱子重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