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两个力大做事稳的,抬水缸小心些!”
“还有桌椅,都给我提点神,谁要是敢磕了碰了,别怪我找他麻烦!”
“锅和蒸笼呢……”
月筝怔怔站在院门,显然是她听到动静来开门,就把这群精壮下人和大管家放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
见他们一闯进来就开始吵闹,想要搬动东西,宗阳脸一沉,真有些怒了。
“说你们呢,大吵大闹的闹腾什么,看看把宗阳少爷都给吵醒了,回去有你们受的!”大管家怒斥道,让十多个下人战战兢兢,不敢再大声说话,他才朝宗阳谄笑道:“宗阳少爷早,你看这事闹的……”
“大清早的闯进来,是想硬把我和娘赶出去么?”
听宗阳这冷冷的询问,大管家吓得冷汗直冒,惊慌道:“少爷可别吓老奴,您就是借我十个胆,老奴也断断不敢把您和夫人赶出去啊!”
“那是想干嘛?”
“全怪老奴们做事不周,本是大好事,结果闹成这样子,是老奴的错。”
大管家在自己老脸上轻打了自己两巴掌,满脸懊丧,随后才嬉笑道:“府里南边新盖的院子,老爷早就吩咐过,让宗阳少爷和月夫人搬去住。那院子盖好不少日子了,谁知老奴居然给忙忘了,昨夜才想起来,可吓了老奴一跳。老奴做错了事,所以大清早赶来补错了,还请老爷责问的时候,少爷能替老奴说两句好话。”
他露着讨好的笑,宗阳心念一转,就明白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难怪昨夜这么安静,这府里恐怕乱了一夜,正是为了大清早唱这一出戏给他看的。
府里南边在盖新院子,他离家前就听说过了,听说极尽奢华,要建成府中最好的大院。但那时可没人说给他和母亲住,都说是大夫人住厌了老院,才催促人盖这新院,算算日子也该住进去小半月了。
结果他这强势回归,府里人想要讨好他,关键估计还是宗继胜的主意,使得大夫人都不得安生,连夜被赶回老院,硬把新院让给他们母子住了。
想通关窍,宗阳心里并没有欢喜,反而明白前倨后恭的原因,更觉得心冷。
“娘,从小在这院里住惯了,我看不必搬了,您说呢?”
一听宗阳拒绝,大管家顿时就急了,这事要是办砸了,回去他怎么跟老爷交代?
“月夫人,那院子才盖的,家居一应俱全,又幽静又大气,住着保管舒服!”听宗阳还征求月筝的意见,他希翼望向月筝,透出乞求的神色。
月筝迟疑后,也淡淡道:“我也住惯了这里,懒得搬来搬去麻烦了。”
“这,这……”大管家满头冷汗,不知该怎么办了。
好在做了十多年府里大管家,他极有眼色,更不敢勉强他们,片刻后又陪着笑道:“既然月夫人和宗阳少爷这么吩咐,老奴自然照办。顺便早餐也送来了,还请夫人少爷慢用,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尽管招呼老奴就是!”
眼神暗示下人们放下东西,摆放好丰盛的早餐,他赶紧率众悄然离去。
洗漱完,母子坐在桌边吃着早餐,月筝略微犹豫,小心问道:“你入了宗门,是不是以后也像主家宗琳小姐那样,很难有时间回来了?”
“是不像以前自由了。”
宗阳沉吟点头,随后又笑道:“不过这次来是差事在身,估计能住上个把月的,而且以后身份再高些,就没这么多限制了。”
“好,好。”月筝一听能住个把月,喜笑颜开。
毕竟是自己儿子,骤然听说以后很难回来,总还有些舍不得。
吃过早餐,宗阳说是去办事,就起身出去了。
“宗阳少爷早!”
“少爷早!”
一路上,无论遇到下人、执事还是管家,见到他都赶忙立定作礼,拘谨问安。
宗阳都是淡淡点头,继续前行。
他心里清楚,要不是因为身份大涨,这些人依旧会是往日冷漠的嘴脸,遇见装作没见到,哪会有这么恭谨的态度。
可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眼神机灵转动,问安后居然就跟上了他。
“小的叫泽林,宗阳少爷叫我小林就行。”
他见宗阳不接话,神色变得忐忑,又小声问了一句,“不知道少爷要去哪,小的……”
宗阳停步,冷冷望向他,“你要打听我的去向?”
“不敢,不敢!”
听出宗阳反问里透出的不悦,他慌恐大惊,只觉腿软颤颤,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咬牙间还是硬着头皮笑道:“小的只是想为少爷做事,想着小的腿脚灵便,少爷要是有事,尽可吩咐小的替您跑腿,省得麻烦少爷……”
宗阳深深打量他,有些若有所思,随后转身就走。
“跟着吧。”
“啊?”泽林一愣,紧接着惊喜若狂,高兴答应一声,紧跟了上去。
身边跟了个人,宗阳也没在意,一路苦思着更大的麻烦事。
“城隍庙……”
“我从小就知道,城隍庙在城南,节日有祭祀,平日有集会,是城里最热闹的闹市。怎么给我的任务上面,写着城隍庙却在城西?”
“不管了,先去城南的城隍庙看看吧。”
这事情宗阳一直牢记在心,但其中古怪极多,他也就怀着十分警惕,并不急着直奔主题,把目光落在了事情背后。
有了把握才好做事。
第一个摸不透的疑点,是岳阳宗旧敌,还不清楚是什么来历。
离开宗门前,他买了本《岳阳宗史记》,目的就是查明岳阳宗的旧敌,可看完后不禁让他头大。
别看岳阳宗建立只是短短百年,一路走来的腥风血雨,实在触目惊心。所谓岳阳宗旧敌,多不胜数,虽然大多早已泯灭,但这任务上所写“余孽”二字,范围就太大了,根本无法确定。
第二个疑点,就是这城西城隍庙。
这次任务注定凶险,既然对这城西城隍庙一无所知,他也不敢贸然行事。想到都是城隍庙,所以先来知道的这城南城隍庙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城南内河,过了小桥就是闹市,贩夫走卒,沿街卖艺的,让这城隍庙前的几条街都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宗阳少爷要干嘛?”
紧跟宗阳出了府,泽林越来越觉得奇怪。尤其是见这“大人物”混迹在人群里,仿佛一个寻常的富家子弟,随意闲逛却什么东西都不买,就越发捉摸不透了。
“难道真是闲得没事做,来逛庙会?”
带着一脑门子疑惑,他却见宗阳最后跨进城隍庙,随意走动。接着来到城隍神像前驻足,仰望沉思后就去上香,看得他眼睛都快凸出来了,“回家第二天就急着来城隍庙上香,难不成是来还愿的,这城隍庙很灵?”
他心思机灵,联想宗阳一系列古怪举动,顿时浮想联翩,再看向这城隍神像,两眼渐渐发光。
“一定是少爷去参加岳阳宗选徒前,曾来城隍庙许愿,结果城隍庙显灵,保佑他一举杀出重围,才成为了岳阳宗弟子!这么说,日后我也该多来城隍庙许愿上香,说不定也能飞黄腾达!”
泽林的心思,宗阳毫无所觉,上完香出手豪爽,捐了百两银票的香火钱,看得守庙的老头眼睛一亮。
“这位少爷宅心仁厚,日后必定财源广进,马到功成!”对于宗阳这样的大主顾,他眉开眼笑,送了句吉祥话。
宗阳淡淡笑着,打量他一眼,寒暄道:“看老叟矍铄,在城隍庙不少年了吧?”
“打小师傅领进门,我就在这城隍庙扎下根来,得有六七十年了。”见他言谈举止知情达理,老头也呵呵笑着回应。
“那老叟对这城隍庙,肯定是无事不知了。”宗阳似是随意道:“听长辈们说,原来城西也有座城隍庙,不知什么时候破败的?”
才提起话头,老头脸色突然变了,隐隐透出惊慌,“你从哪听来的,这事情不是早就……”
他猛地闭嘴不言了,随后无论宗阳怎么试探,都再不提起这话。反而宗阳问得多了,他脸色阴沉,看着宗阳的目光也变得不善,宗阳无奈只能离开。
“这老头态度太古怪,看来那城西城隍庙,一定藏着什么大秘密。”
回去一路上,宗阳皱眉苦思,“看这架势,老头对城西城隍庙讳莫如深,却显然知道不少,关键是怎么才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少爷对老城隍庙有兴趣?”
泽林总算看出了点苗头,试探着笑道:“听老人们说,城隍庙原本一直在城西郊外,二十多年前有段日子出了不少怪事,都说风水不对在闹鬼,所以才在城南建了新城隍庙。”
“怪事?闹鬼?老城隍庙?”
宗阳目光一闪,“那老城隍庙还在?”
“在是在,但都说废去后彻底成了鬼庙,自然没人再敢去了,荒废了有二三十年了吧。”泽林不太在意,随口说着,但见宗阳对这事似乎真感兴趣,顿时计上心头,“偶尔听府里老人们听起过,据说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估计都知道些事情,不然我回去再问问?”
他依旧小心地试探,宗阳沉吟后,觉得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泽林一听受宠若惊,明白果然猜对了宗阳的兴趣,这事情要是做得好,说不定就能攀上宗阳的高枝。一想到激动处,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到:“这事交给我,少爷就放心吧,明天保准全打听出来!”
回到府中,泽林匆匆离去,宗阳走回家里,才推门就见院里站着人,屋中更传来说话声。
似乎又有人不识趣,来打扰他们娘俩的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