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些天过得不规律，加上水土不服症状显现，我感觉很不舒服，一夜醒了好几回，呕吐亦加重。
清晨醒来时看到床头放着零食和一杯牛奶，袁寿齐给我留了张纸条，今天去事务所处理些工作，乖乖的，冰箱里有蔬菜和肉，自己弄点吃，下午回家。
我微笑着把纸条折好，收起来。
想起夜里我起床时，他跟前跟后的照顾，一定整夜也没睡好。
我心里过意不去。
莫若明打来电话，“学习怎么样了？感觉不舒服可以回来吗？这是非常时期，不可以为了工作而亏待了身子啊!”
“我很好。”我说，“被照顾的很好。”
“我姐昨天来看你，把我数落了一番，说我不该让你去，她给宝宝买了奶瓶和小衣服，天蓝色的，你看到一定会喜欢。”
“是吗？”我说，“为什么是蓝色，如果是个女孩呢？”
“她说你腰细，屁股大，是生男孩的料，其实，我也希望是个女孩，能跟你一样漂亮，再过两个月就能查出来是吗？悬着的滋味真不好受，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觉，老想着你会不会难受，会不会又吐了？”
“如果……”我咬了咬牙，“如果我回不去了呢？”
“别说傻话，这样咒自己，还让我活吗？”他生气道，“你和孩子现在就是我的命。”
我想，我该怎么跟他坦白？说我的初恋又回来找我了，我跟他私奔来了，我发现和你一起的生活充满了枯燥和乏味？我决心和你离婚，把积蓄和房子全部给你，我只要孩子？
那么，这五年的婚姻，莫名明怎样让自己下台？
下台还是小事，这五年，除了兴趣上达不到共鸣，他并未犯过什么错误，每天准时上下班，买菜，等着我做饭给他吃，晚饭后准时准点陪我散步，除了做饭，所有的家务都是他承包。
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工资卡里有多少钱，我给他多少，他便花多少。
他有什么错？
如果说犯错，那就是娶了我，在我最无力，感情无所托付的时候，他伸出援助之手，把我拉上岸，给了我一个温暖安全的小窝。
我一直不想给他生孩子，当做决定要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下定了决心跟他过一辈子？
袁寿齐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九年，那些以泪洗面，想起他就心痛不已，走在马路上都能失声痛哭的日子里，袁寿齐在哪里了？
现在他有条件给我这幢别墅了，有条件给我想要的生活了，如果没有这个条件，他一样还是石沉大海。
我问肚子里的宝宝，我该怎么办？
“宝贝，今天过得怎么样？中午怎么吃的？”袁寿齐问我。
“下了碗青菜肉丝面，去小市场转了一圈，买了点日用品，还有这个，笔墨纸砚，没有电视看，不能玩手机，就环保点，练练字。”
“忘记买象棋了？”
“忘记了。”
“没关系，据说孕妇的脑子不太灵光，现在跟你下棋摆明了是占你的便宜，胜之不武。”
“灵光的时候也不敢比啊，你不是说过四年级的时候，下象棋就没遇到过对手?”
“我会把你教成第二高手的。”他哈哈笑着。
“来！”我拉着他走到桌子前，“写两个字。”
他饶有兴趣地拿起毛笔，一挥而就，写了《养心殿》三个大字。
竟然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我不禁赞叹：“只知你钢笔字好，没想到毛笔字更好，怎么写的这么好了？”
我模仿着《红楼梦》里林妹妹的语气笑说。
我拿着那几个字爱不释手，他样样比我强，让我不得不佩服。
“裱起来，挂在卧室里正好。”我说。
“太嚣张了吧。”他笑。
“不觉得。”
“好好好，什么都听你的。”
“多写几个字吧，都裱得美美的，挂在房间里。”
“那一定要是原创的，昨天不是要对诗吗？今晚散步回来，咱就对诗，好不好？”
“我脑袋可不太灵光哦。”
“只要不把月亮说成大饼就行了。”
我觉得我和他真应该生活在古代，那个快意恩仇，得意尽欢，江湖逍遥的年代。
这就是我要的情投意合与心有灵犀吧。
因为惦记着对诗，只散了一会步，两人就迫不及待地回来了。
他用毛笔在宣纸上写出半首词：初相见，淡雅玲珑，细语轻柔，盈盈在心头，脉相视，曾相知？
我想了一会，对上：到如今，相思做茧，红豆熬盐，萦萦对相怜，空有爱，恨无缘！
袁寿齐摇头道：“虽工整，但不好！”
我知道，是有点悲观了。
他又挥笔写道：皓月红袖添美景，翡翠温香透晶莹
我对：云鬓青丝默对镜，情牵双双痴人影
他对：嫣然解语诉深情，奈何夜夜任飘零
我对：浓情蜜意总相融，犹恐南柯一场梦
“宝贝，你很悲观？”他说，“我们要有信心。”
我点点头，“我给你泡西湖龙井。”
我走开，深深地吁气。
回来的时候，他又写了一首，今天果真是才思泉涌。
来世太虚幻，飘渺无人见。
伫立奈何前，百转千回间。
今世刻骨恋，谁解相思缘。
遥羡鹊桥眷，不愿做许仙。
我说，俗了，像打油诗。
他放下笔，陷入思索。
我喜欢他沉静时的样子，他静的时候，让人感觉整个空气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手机里正在唱王菲的《红豆》。
我提议：“我们给这首红豆重新填词吧!”
“好！”他举手赞成。
我坐在藤椅上，默默喝着茶思想。
他在池塘边踱着步子，沉呤着。
我忍不住偷笑，这个年青有为的大律师，在别人眼里是否冷漠无情，按章办事。
而此时在我面前的他竟像从《红楼梦》里走出的宝哥哥一样，真是不可思议。
过了一会，他好像有了，疾步走进屋里，片刻,拿出写好的词给我看。
从未舒展的眉头
锁住依恋的沙漏
时光是否停留在这一刻
与你相厮守
从未开启的红酒
藏着醇香的温柔
可能喝过以后会更沉醉
缠绵到永久
不放手不放手
习惯我们十指紧相扣
天荒地老也不放手
无论怎样都至死不休
“真好！”我亲了他一下，算是奖励。
“你的呢？”
我不认输，也进屋写了一张拿出来。
如诗如梦般厮守
辗转反复无企求
春光依旧空愁不想以后
成全的理由
缠绵后相思后
伶伶仃仃独自饮清秋
相信别后别无所求
今生今世只为你白头
如是我等太久
是否可以不再去停留
风花雪月轻歌曼舞
都不能解释苍天作弄
如是你在梦中
一颦一笑都让你动容
飘渺来世千回百转
世间情伤总把相思尝透
“芳香，你真美好！”他感慨道，“好一句今生今世只为你白头。”
他轻抚着我的脸颊，亲吻着我，手穿过我的睡衣，温柔抚摸。
“不要！”我轻轻推着他。
“我会很轻。”他在我耳畔喃喃地说。
他把我一直抱到三楼，放在床上，我心里想着，坏了，却不忍心拒绝。
他温柔地爱抚着我，当他的手伸到我下面的时候，我突然警醒，终是用力把他推开。
他亦如梦初醒。
“对不起！”他说，“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我心绪繁乱，捂住脸。
半晌，听到他在洗手间里冲凉。
我轻轻地说，“对不起，宝宝！对不起，袁寿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