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静虚遭了变故后,静晟就水陆兼程地赶回师门求救,来时仗着静虚的异术,只觉风驰电掣,瞬息间便已越过关山万里,这番在漕帮的倾力帮助下,也耗费了十余日才于今日到达茅山下。
茅山并不高,也不雄伟奇峻,但是十分有名,山中人一直香火祭拜,因为此山有灵,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一群人爬了大半天山路,早已精疲力竭,不过此时俱都强打起精神,不敢大意,因为前面已经没有去路了,尽处是一片云遮雾绕。
静晟小道士却反而流出欣喜之意,越众而出,不顾身形狼狈,挣开众人的搀扶,兴奋地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然后颤抖着掐燃,嘴里念念有词。
过了片刻,山间云雾一阵涌动,似乎有洪荒猛兽要从此间冲出来,原本山石泥土竟像平静的水面一样荡起波纹。
渐渐地在云雾中有一座形状奇诡的小山慢慢浮出来,逐渐升高,凝实,犹如一幅画卷慢慢展开。
“晟儿回来啦!”不多时,云雾散去,从山上传来一道飘渺的声音,不多时众人眼前出现一个青衣老道,束发高冠,仙风道骨。这老道便是茅山道首座之一,道号清风,静虚的师尊,显是闻得是静晟的声音匆匆而来。
“晟儿,你如何弄得如此?你师兄呢?”清风老道原本冲虚平和,看清静晟的装扮却是陡然大惊!
一路走车劳顿赶到苏州府,又连日在大山里奔波,静晟已经全无往日的样儿,清秀的小脸由于担惊受怕,变得憔悴不堪,名贵华丽的道袍也凌乱无比,还因为山间荆棘丛生的缘故,布料已变得残缺不全。
“师兄,师兄他快死了!”静晟看见亲近的师叔,顿生依靠,想起师兄至今未醒心中担忧,眼眶一红,终于潸然泪下!
“哦?”那个青衣道长眉头一皱才发现后面有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上面之人正是茅山道当代大弟子静虚。
清风道长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人就到了担架前,面色惊奇地看着青衣道长用手贴在静虚额头,只见那道长静立片刻忽然道:“无碍,几位壮士放下吧!”
几位漕帮的帮众却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后的一个老头。
这时柳东亭缓缓走上前来对着这青衣道长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清风道长!”
“咦!是你这小子?”那叫清风道长的中年道长看清柳东亭的模样倒是吃了一惊。
跟随着柳东亭的漕帮众人都露出惊诧的表情,堂主的父亲柳老太爷至少已经是年过六旬的人了,这个看上去不过四十岁的道长竟然直呼他为小子,而且老爷子还神情激动的承认!
“正是东亭!”柳东亭神情激动地道,“东亭再次谢过清风道长的救命大恩!”
原来却是柳东亭年幼时,身体十分孱弱,常年卧病在床,父其母四处寻访成名医者皆无所得,直到有一个江湖道士出现,他就是清风道长,当时被柳东亭父母的诚心感动,出手为他医治。
对所有妙手郎中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那清风道长只随手并指两点就轻松解决了。柳东亭父母当即将之当神仙叩拜,柳家至今犹供有清风道长的牌位,常年香火供奉。
所以柳东亭才会再第一次见到静虚和静晟时,就从衣物上发现他们的来历。
“恩,可惜你无缘此山,就此请回吧!”清风道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柳东亭一番,微微颔首,复又叹息道。
“劳道长费心了,东亭此生已别无他求!”柳东亭本已是年过六旬的老人,此时面色平静得就像是一个无欲无求的田舍翁,哪里还似曾经仗着一把别离刀纵横江湖的江南第一刀?
静晟得知师兄并无大碍后,整个人也是放松下来,在一旁细心旁观柳东亭和师叔的交谈,不由心中惊奇不已,此时的柳东亭竟与在静虚面前的判若两人。
还未见过自己和师兄的手段,这老头就将师兄视为神仙中人,没想到见了这真若神仙一流的师叔反倒有眼不识了,不由感到有一丝好笑!
“哈哈!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岂料那清风道长闻言大笑出声,用手捋着胡须赞许的道:“方才小老儿倒是眼拙了,不想你小子区区几十年就已从凡世中找到了自己的道,有所际遇未必不能入道啊。”
柳东亭却是谦逊道:“全凭道长当年指点!”
清风道长闻言有些欣慰:“既然再次相遇就是有缘,这里有几粒归元丹你且拿去!成与不成就全凭你自己的造化了!
柳东亭望着清风道长手中亮澄澄地丹药,光看色泽卖相就不是俗品,心情有些激动得语音开始颤抖,却还是坚持辞而不受:“道长之恩实属再造,本就此生难偿,东亭如何敢再厚颜相求!”
“收下吧,虽然算不得什么上好货色,却是可以补充你神气不足,可当你十年苦功!你若是觉得受之有愧,以后若是晟儿这丫头再出去游玩,说不得还要来叨扰几番!你帮着多看顾几分就是!”
柳东亭再拜道:“东亭谨记道长教诲,届时一定招待好晟儿姑娘,东亭就此告辞!”
说罢带着一众手下决然离去!
静晟在一旁早就想插嘴,待那柳东亭走远了才憋着小嘴道:“师叔,你为何如此善待那老头,竟然连五转的归元丹也给他了!”
“哈哈!你有所不知,这柳东亭不可小看!对你以后闯荡江湖多有助益。”清风道长微笑着摇摇头。
静晟偏着脑袋不信道:“哦?比大师兄还厉害吗?”
“是啊!师叔看他已经深得道中三味了!”
清风见静晟不信又道:“楚霸王,天生神力,能压万人,人称力拔山兮气盖世,巨鹿之战后,更是率军入关中以五诸侯灭暴秦,威震海内。秦亡,仗势分天下,册封十八路诸侯那是何等的气吞山河!”
在静晟听得有趣时又转而道:“我却觉得他不如刘邦!”
静晟闻言反对道:“为什么?楚霸王我也听过,都说他是英雄盖世,刘邦不过是小混混出身罢了!”
清风云淡风轻地笑着:“为什么?因为刘邦比他活的久!”
“这柳东亭资质并不好,却能混迹江湖几十年而不死,还获得江南第一刀的殊荣,本就不可小视,为人之道中的趋利避害他已习得十成十,刚才我观他又似已经了悟舍得之道,从此刀道之徒尽坦途矣!”
静晟想了会儿,歪着脖子好奇地道:“我爹不是说过武修一途不是要勇猛精进吗?”
清风道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摇摇头叹道:“那是能发不能收的刀,还算不得有所成就,只有游刃有余才是已得其中三味!”
“柳老太爷,我们不去救堂主么?”终于行了片刻,柳明宏的一个手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十几日来一直想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