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拎了本诗集端端正正地看,图书馆里人不多,偶尔翻页的声音映衬的无比清晰。
这本诗集里多悼亡词,陈墨的视线驻足在元稹的遣悲怀三首上面,悲从中来。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死后的殊荣究竟重不重要。
古人眼里的爱情观与如今大不相同,因此她也不好评价对与错。抬头偶见的一个男人的深情,就单纯的把它当成深情吧。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陈墨有些动容,眼底清波,粼粼泛光。
忽然,她的手机亮了。好在她一进图书馆早就自觉地调成了静音状态。陈墨走出去接了电话。
是约会请求,她不明白孟年修的语调为什么那么欢快,又不是第一次约会了,怎么整出了偷情的气氛。
陈墨再不解也不会拒绝孟年修的要求,自他们上周一见过之后已经十多天没见面了。她没有尝试过异地恋,不过单是和孟年修这样她都有些招架不住。相思无尽,虽不耽误正常生活,但那种念念不忘的感觉是作不得假的。
她心怀期待上完了下午的高数课,招呼寝室姑娘一声就跑出去了。她不爱等待,自然不愿意被等待,何况那个等待她的人还是心心念念的孟年修。可怜天下有情人。
孟年修几乎是挂了电话就去洗澡收拾自己的。终于赶在陈墨下课前来到了G大,甩了甩略有潮湿的手,他暗骂自己不争气,竟然比第一次约会时还要紧张。有种初恋的激动和微妙。
他这种反应其实不奇怪。一个男人得知了自己可以娶他心爱的女人的心情说不定比初恋更浓烈。心情如白酒,辛辣甘然,让人上瘾。
陈墨一出校门就看到了孟年修,情人之间的对望容不下他人。整个世界似乎只余下他们两个人。旁人再优秀,再貌美,也只能沦为华丽的背景板,无声无息。
相顾无言,会心一笑。
孟年修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脑子里不由幻化出他们结婚时的模样。他的爱人穿着洁白的婚纱,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在岳父大人的搀扶下慢慢向他走来。他在幸福的一端,等待她的加入……
“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听见。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陈墨知道他一脸幸福的傻笑一定是因为两人的婚期,可她就是不想这么说出来。晾一晾他也好,反正没过多久以后,他们的名字就要永远连在一起了。
孟年修没有对傻笑做出解释,心里的喜悦冲击的他无从言说。打开车门让陈墨上了车,依旧是副驾驶后座,他不愿意让她承担一点风险,哪怕是自己开车也不行。
陈墨见他不说话,就主动挑起话题。
“寝室有两个姑娘报考驾照了,她们邀请我一起去,我不敢。”她对开车有恐惧症,即使内心再强大的人,面对让自己承受过生死考验的事情时,想必都不会平静。她想自己的生活安稳一点。
“我来载你就好,你不用考驾照。”
他的语气丝毫没有迟疑,好像她依靠他是天经地义的事。陈墨对大男子主义没有偏见,也没有太多好感。此刻却是觉得这个男人能让她无比安心。
女人试图和一个男人结婚,图的是什么呢?除了归属感更多的就是依靠了吧。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茫茫人海中遇到他,她应该惜福。不是因为相爱,而是因为结果。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并不多,身为其一她该有中巨额彩票的觉悟。
“孟年修,我又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她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这句话。
孟年修心神荡漾,立刻把车停在了路边。开门,下车,关门,开门,上车,关门。
再无声响。
车上只有两个心灵相通的情侣深情拥吻,肢体交缠。如果不仔细看一定找不到能够分开的部分,他们似乎连体了。
“先生,先生。”焦急的呼喊伴随着敲击车窗玻璃的声音响起。
陈墨微微挣扎了一下,又被孟年修按了回去。
声音越来越大,外面的人好像不耐烦了。
孟年修终于放开了她。陈墨的脸像周围的温度一样烧灼起来。
孟年修摇下车窗,坦然的看着交警。
“先生,这里不能停车。还有,麻烦你呼一口气,我怀疑你酒后驾驶。”说完还瞟了一眼陈墨。陈墨从未做过这么出格的事,直接把脸转到了另外一边。自欺欺人是人类原始的本能。
孟年修顺从地照做了。冲动过后他还是要补偿回来。听交警的话,他大多数时候,还是个敬业守法的好公民。呃,这次是情非得已。
小王看着这对情侣,眼中闪过鄙视。在他看来,那个女人就是个未出校门的女孩子,甚至称不上女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男子仪表堂堂,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显然这是一对有妇之夫和小三。他最看不上这种人了,不论男女,因为他们会让他想起那个抛弃他和妈妈的不负责任的男人,于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这两个人好脸色。
孟年修这些年在人堆里打滚早就混成精了,岂会看不出眼前交警的不屑一顾。他自己被误会倒是没什么,可是误会陈墨就不行。自己用心呵护的人,怎么能蒙受不白之冤?不经意间扫到了一抹红色,孟年修转怒为笑,计上心来。
“警察同志,刚才的事是我们不对,给你惹麻烦了,真抱歉。为了表达我们的愧疚,我们打算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说罢就把车里那张请柬递了过去。
小王一直看着两人的动作,知道这个男子说的“我们”完全是他一个人的意见。知道归知道,自己也不能拆穿。打开请柬一看,孟年修先生和陈墨小姐。他知道眼前这两人不会用结婚这种事开玩笑,呃……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幸好他没有说什么,不然玩笑就开大了。
小王整理好内心纷乱的情绪,把请柬递给孟年修,又敬了个礼,“先生,我们有规定,不能拿群众的东西。祝福你们,再见。”这次的语气是真诚的。
孟年修心满意足,招呼了再见之后驱车离开了。
“你从哪儿弄得那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她那颗波动的心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孟年修从后视镜看到了她微红的脸颊,又涌上了一股想要亲吻她的欲望。现在不行,他要好好开车。
“前几天买着玩的,反正没过多久就能用上了。”
陈墨也意识到结婚这件事是必然的,看她爸妈和孟叔叔王阿姨的亲密度就知道了。
“咦?这是去你家的路吧?我们要去你家里吃?”他们的约会一直都在外面,说起来,她有好久都没去过他家里了。
“嗯,我下厨给你做吃的,不高兴吗?”他是觉得,两人都要结婚了,有必要提前适应一下未来的生活。
陈墨没有意见。孟年修的手艺很棒,对一个吃货来说很难拒绝。
“去看电视或者去书房上网吧,做好了我叫你。”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会有温馨的感觉。
陈墨看了一眼他提前买好的菜,摇了摇头,“我帮你熬汤吧。”在他面前,她就这个拿的出手了。而且她喜欢两个人一起在厨房忙碌的感觉,有家的味道。
他轻轻刮了下陈墨的鼻子,递给她一条女式的围裙。
夕阳西下,厨房里只有烹饪的声音。陈墨和孟年修并不说话,偶尔对视一下后迅速错开,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相交在一起,和谐圆满。
饭后,两人并排洗碗,一个洗一个擦,好不默契。
“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陈墨已经知道两人婚期已定的消息,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久久地注视着孟年修。这个大了她十三岁的男人,将要成为她的丈夫了。陈墨的眼角湿润了,“好。”
他已经等了她太久,她不想他再等下去了。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
孟年修动情已久,听到她同意后顾不上擦手就抱住了陈墨。
陈墨好笑不已,任他胡作非为。
天渐渐黑了,厨房里没有开灯。陈墨有些看不清楚了。
迷茫中,只觉得一个温热柔软的唇贴了上来,截住了她的呼吸。唇舌柔软,抵不过唇齿纠缠。
他们之间并不是第一次接吻,交往已久,也曾擦肩走火,甚至回家的路上还有那么一次。可是这次,不一样。孟年修似乎是把她当成了他的一部分,一边亲吻一边死命把她往他怀里带。两人都不胖,骨骼相接,硌得她有点疼,不过还在她承受范围之内,她不想推开他。
陈墨刚放松了身体,孟年修就放开了她。陈墨没有准备,往后踉跄了几步终于站稳。两人都觉得既尴尬又好笑,最后笑出声来。
“你干嘛忽然松手啊?”要不是她在跆拳道社呆了快两年,刚才那一下她非得摔倒不可。她在考虑此时是不是该骂一句“死鬼”应应景。
孟年修讪讪的,“我把洗涤剂蹭到你衣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