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见倾心。
既暗含了他的名字,又表达了他的情感。
孟妍畅几下卡片塞回信封里,扔进抽屉里,然后趴在桌子上,一系列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楚。
新同学已经朝夕相处了将近一学期,看到她失常纷纷过来慰问。
孟妍畅只是说自己没事,头却没有抬起来。她没有镜子,但也知道此刻脸一定红得滴血。她的一世英名不能因为许夕一的一句话毁于一旦。
好在寝室的其他妹子并不多事,或者说没有唯恐天下不乱。知道孟妍畅不想说,就各自散开了。
许夕一估摸着时间,一双手不住地在方向盘上握住,松开,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之间所有会遭到的阻碍和困难,他父母的,陈墨和孟年修的,还有两家的长辈。在给她写这封信之前,他已经完全想清楚了。若说不头疼那是假的,但若是她和他在一起,他可以抗下一切的磨难,护她周全。
单调的短信声音响起,许夕一紧张地拿起手机,又闭上眼睛不敢看。
希望是她,又怕是她。
或许更久。
孟妍畅的短信字数比许夕一的信还要少,充分诠释了惜字如金这个词。
许夕一如闻大赦,紧张感却更甚。他颤抖着手拨通了孟妍畅的电话。
“那个,是真的吗?”仔细听还能听到一点颤抖。在这个早就成熟稳重成精的年纪,许夕一重温了十几岁该有的感觉。
“嗯。”女声也并非平稳和煦。
两个平时坐在一起聊上一天不吃饭都可以的人如今隔着电话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还是孟妍畅要上自习了,才互相道别挂了电话。
某些人注定了一天都不能平静。比如,孟妍畅。
临近期末时每天的作业量少了一些,以前孟妍畅会主动找来练习题来做,充分利用晚自习时间。今天孟妍畅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她的心里满满的装了一个人,一件事,再也容不下杂七杂八。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阵一阵燥热,拿着笔在空白的本子上胡乱涂抹,线条凌乱的不知所措,让人追根溯源都找不到头绪。
杨不悔,孟妍畅的脑海里不止一次跳出了这个名字。《倚天屠龙记》这部被奉为经典的武侠巨作,孟妍畅对杨不悔印象最深。没想到,到如今自己也步了这个勇敢的女孩子的后尘。莫不是当初喜欢她的时候就存了这样的念头。
好吧,她确实喜欢许夕一很久了,即使得知他曾经追求过妈妈也没有动摇;即使她知道一旦她选择了他就意味着约定了一生。若不是他为了追妈妈,她又怎么会结识他呢?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眼中越来越多地注意到她,白白的皮肤,眼睛里总是闪烁着一股精灵劲儿,和孟其奉形影不离,举动却不是亲密和睦的样子。两个人你挠我一下,我踹你一脚,你来我往,活泼异常。
他第一次抱她她皱着小鼻子的样子;她懂事之后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时候的样子;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的样子……
种种种种,他都记得。如今,他先主动把他们俩的关系拉近了,密不可分。
许夕一靠着门坐在地板上,隔着两道门和一个过道就是陈墨,一个他以为会爱一辈子的人。可笑的是,他如今爱上了她的女儿。
他的父亲和陈墨的妈妈,他和陈墨,结局都是错过,现在变成了他和孟妍畅,三代人了,这次该可行了吧。他的年龄已经不允许他再肆意挥霍了,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定下来吧。
许夕一和孟妍畅的关系曝光的出奇之快,而且不是他二人的行为导致。孟妍畅没有浪费太多脑细胞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你不知道我和哥哥是龙凤胎吗?”
许夕一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配合着彰显孟妍畅的聪明伶俐。
现在其他人是怎样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的态度,置之不理或是誓死反抗,他们需要一个态度。
许夕一原地深呼吸三次,做足准备之后推开了眼前虚掩着的门。
陈墨和孟年修端坐在沙发上,表情一致,就是面无表情。
“嗨,我来了。”许夕一此刻才惊觉他们之间的称呼问题,若是他真的成了他们家的女婿,这一声爸妈可怎么叫得出口。许夕一顿时觉得,《倚天屠龙记》看的次数太少了,都没有找到殷六侠当初是怎么称呼曾经的情敌杨左使呢。
陈墨事先和孟年修练了好多次如何保持面无表情,两人为了这一天对着镜子做的努力可不比许夕一打的草稿要少。
“坐吧。”原来,装严肃是一件这么严肃的事情,陈墨觉着,在女儿十五岁的时候就体验一次面试女婿的经历很考验她的水平,尤其自己对这个女婿的感觉还很奇妙来着。
孟年修的面无表情看起来自然多了。他原本在公司也会有这样一面是一方面,另外说是不介意,可是只要一记起面前这个人不但对他的圆圆图谋不轨过,现在又把注意打到了女儿身上,他就能瞬间激发出些许不满。
“我和畅畅……”许夕一正在努力把自己从两人的朋友代入到女婿这个新奇的身份中。
“我们都知道,”陈墨打断了他的话,她好不容易能够行使一次丈母娘的权利,可不想浪费每一分钟,“我来谈一下我的看法。”
陈墨坐得更加笔直,拿出一个长辈的样子,“许夕一,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畅畅的。别的我不多说,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比畅畅大十九岁,现在还好,以后怎么办?”
许夕一的眉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坦然开口,“我会用我所有的努力,活得更久一点,去护她周全。”
三十四岁的男人言辞恳切,娃娃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认真。
陈墨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忽然记起在许夕一追她的时候,她想过让许夕一做她的女婿。时隔数十年,没成想愿望居然成真了。不迷信的陈墨第一次把一件事看成了上天注定,早有安排。
孟年修把许夕一送到门口,又带上了门。
“我们练一练吧。”孟年修只说了一句话。
许夕一从善如流。
两个男人都挂了彩,事情也算圆满解决了。
“许夕一,”孟年修叫住了欲回房间整理伤口的男人,绽放了个笑容,日月同时失了颜色,“记得以后叫我爸。”
许夕一笑着点头,开门进屋。
窗台上的海棠积极向阳,绿意依旧,往事却都消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