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盟高层会议室一楼正厅,龙傲宇如愿以偿坐上阎盟头把交椅。他答应放龙啸风和龙煜天爷孙俩走,但不准带走任何一个阎盟中人,并要他们当众立誓,此生不再踏入香港岛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龙傲宇威风凛凛的坐在主位,龙煜天立于大厅中央,毫无惧色。门外的车里,龙啸风坐在驾驶座上,后排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和坚持要追随的老管家柳妈。
程莉娜跪倒在龙傲宇脚下,极尽哀戚:“求求你,不要让我和我的孩子分开,放我走!”
“不想分开?可以啊,我正有此意,让他留下吧。”
“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你放过他,放过他,他还是个孩子!”
“你怕什么?我也不希望你们母子分离,他毕竟是我的亲侄子,而且……”龙傲宇笑的无害,周身透出一股邪魅,“你放心,我会视如己出的。”
“你这个魔鬼!”
龙傲宇轻佻的捏起她的下巴,“天使配魔鬼,人生才不乏情趣。哈哈!”
狂妄的笑声加剧了程莉娜的绝望,她心碎吻别龙煜天。“儿子,你长大了,要照顾好自己和爷爷。什么都没有活着更重要,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记住!走出这个门,永远不要回头。”
十三岁的龙煜天眼神无畏而从容。“妈咪,您自己保重!”
“嗯!”程莉娜早已泪流满面,狠下心推着龙煜天转身,“走!”
龙煜天的耳朵向来敏锐,身后拉动枪栓的声音,他听的一清二楚,但他不能回头。他!从此不再是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他!身上扛的是杀父夺母之仇,灭门之恨。他!只要不死,肩上挑的便是父母的瞑目和十年后的阎盟。今后,他所踏出的每一个脚步都必将万分沉重。
“嘭!”
拉车门的手轻抖,龙煜天闭了一下眼睛,心中默念:“双星陨落!爹地,妈咪,走好!”再睁眼,已是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淡定。
“上车!”龙啸风担心他年少冲动,略显急切的说。
这无一人送行的局面,说明一切已成定局。龙傲宇已经将阎盟内部闪电换血。这一夜间,有多少人无声无息的死去,又有多少人不得不苟且偷生的屈服。龙啸风素知龙傲宇心狠狡诈,但他行动如此之快,杀伐决断如此干净利落,确是出乎龙啸风的意料。龙啸风不知他是该庆幸他的小儿子有王者气势,还是该痛恨他残杀手足不顾血肉亲情。
龙煜天坐上副驾驶,他居然能做到如此平静,而且,是在这样的时候。
龙傲宇果然够凌厉够阴险,表面答应,暗中却遣人半路截杀。血雨腥风里闯了半生的龙啸风岂是那么好对付的,早就有所准备。‘噬魂’派来接应他们的私人飞机,不迟不早。
出其不意的火拼,龙傲宇的人自然败退。龙啸风一行五人得以顺利登机。
和阎盟多年来一直有合作关系的法国‘噬魂’,是一个后起之秀,活动诡秘的国际性杀手组织。其强大的幕后背景和武装力量,让这个严密的组织蒙上一层神秘面纱。
噬魂的总舵主与分舵主均采取禅让制,能者居之。噬魂的每一个分舵,皆以‘某魂’为名。噬魂训练出来的杀手训练有素,致人毙命的手法千奇百怪不计其数,往往让人受尽折磨痛苦而死。这些杀手就如同灵魂出窍,以杀人为生,以杀人为乐。杀人,会让他们获得嗜血的快感。一旦他们不再具有一个顶级杀手百分之百的价值时,接下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涅槃。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亲手火葬自己,一秒一秒享受那烈火燃烧肌肤钻心的疼痛,感受自己久失的魂魄在火光中真真实实的存在这么一次。
是时,噬魂早已经易主,现任总舵主是前分舵‘魔魂’首领,人称撒旦。他是由前任总舵主,也就是龙啸风的岳父,驾鹤西去前亲自举荐。
噬魂里没有人情,他们无时不刻都在孕育着无尽杀戮。龙啸风一行几人并非没有其它去处,避难于噬魂,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权宜之计。对于以后,纵横黑社会多年的龙啸风自然早有安排。
不久,‘撒旦’如鹰隼的眼睛落在了龙煜天身上,他很中意这个出类拔萃的少年。他的身体素质、他的临事不惧、他的睿智,还有,他的仇恨。不出四年,撒旦有绝对的信心与把握,可以将他培养成为噬魂最权威的杀手武装小组‘暗月七魂’的骨干精英,那是全世界杀手的终极梦想。
龙煜天的眼睛雪亮,他看的很清楚,这是一条抱仇雪恨的捷径,也是一条不归路。但他还是有意受训。
他的人生,早已经被鲜血染红!当他的父亲惨死,他的母亲被凌·辱,他本该灿烂的年华被一刀斩断,他的仇人,却耀武扬威的成为盟主之尊。纵使他心中熊熊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也只能无声的承受屈辱的一切。甚至最疼他的妈咪在他的身后无助自杀,他也弱势的无能为力。那一声沉闷的枪响,将是追随他一世的惨痛记忆。
哪怕是从此与邪恶为伍,哪怕从此步入无边的地狱,都无所谓,他都会坚定的朝前闯。他只要做到最强,他要手刃仇人,夺回一切。‘暗月七魂’能让他最快最稳的拥有复仇的资本,他何乐而不为?
龙煜天眼中凝集的狠绝,让龙啸风心慌。他宁愿就此退出江湖,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孙子泥足深陷,从此变成没有灵魂的杀人魔。更不能看着他的孙子和小儿子之间互相残杀,让龙氏一脉血流成河。沧桑的他,再经受不起那样暴虐狂卷的风雨了。他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来化解龙煜天心中的戾气。
这一天是莫奶奶六十岁寿诞,清早,小院里来了一老一少两位不速之客。
老人虽一头白发,却腰板挺直,穿着考究。长方脸膛,直挺的鼻梁,刚毅的额头,浓黑的眉毛透着威严果断。那双深沉的眼睛里夹杂着温和的暖流,仿佛冬日的阳光,寂寞又温暖。
旁边英俊的大男孩格外引人注目,白皙的皮肤,完美的脸庞上,眉头微微蹙起、墨色的瞳仁藏锋卧锐、英挺的鼻子和微抿的薄唇。虽然才十几岁的摸样,浑身上下的尊贵气质却透漏出他拥有的不凡出身。
莫奶奶的视力已经不是很好,遂走近了瞧。岁月沧桑了容颜,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的人。她从不曾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的男人。
久别重逢,两个老人湿润了眼角,竟是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依然和思念中白桃林的那个美丽女人一样,那么柔和,那么端庄淑雅。她的脸上少有皱纹,鹤发,丰腴,看上去神清气爽,应该过得还安乐吧。
“你……”龙啸风想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可当初终是他负了她,一去不复返。新婚夜奔来大陆,也只是喝多了酒。其实当初就算她没有和别人订亲,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已经成为阎盟之主,已经成亲,已经有了六房妾侍,他根本就给不了她完整的爱情。而今时隔近四十年,他却是有求而来,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颜面来问?
终究还是莫奶奶说出了那句话:“这些年,你过的好吗?”他的头发怎么全白了?他不是比自己年轻几岁的么,这些年他又经历过什么生死劫难吗?他的脸色和那年救他时一样苍白。
龙啸风点头点的很沉重,他拿出一个精美的缅甸帝王玉翡翠镯子,那是他当年结婚以前曾经想送给她的礼物,一直随身携带到现在。“祝你生日快乐!”龙啸风的心中很惭愧,他几十年的相思,在她面前显得如此浅薄。
中午,亲朋齐聚小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莫婷婷亲笔写了一个大寿字给奶奶拜寿,引得大家对她的书法赞不绝口,莫成志夫妇更是为这个优秀的女儿而自豪。
午宴开始,骆玉梅提议说:“老儿子,给大家唱首歌吧。”
莫婷婷落落大方:“六十阳春岂等闲,几多辛苦化甘甜;曾经沧海横流渡,亦赖家庭内助贤。连日凝神新墨劲,五更着意旧诗鲜;今朝祝寿献歌舞,当信人生二百年!下面,婷婷谨以一首《天竺少女》献给亲爱的奶奶和各位来宾,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笑口常开、益寿延年!祝来自远方的贵客和在座的亲友,身体康健、万事顺意!”
随着音乐响起,莫婷婷翩翩起舞,清亮的歌声伴着婀娜的舞姿,和谐的节奏感不由的把人吸引到那曼妙的意境里。
这个女孩儿的才情,像极了当年喜欢在白桃林中弹古琴的她。龙啸风由衷的对这个与自己孙子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表示赞许。余光扫了一眼,龙啸风转身一看,哪还有龙煜天的影子。唉!这孩子心里怨难平啊。但愿这充满柔情、充满爱心的地方,能够平抚一点他心中的恨意。哪怕能让他像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简简单单,而不是采取极端的方式生活。
莫雪昕一个人在小院后面的杨树林里,若有所失的荡秋千。
她好崇拜姐姐呀,那么优秀,那么多才多艺,就像一颗闪亮的星星,总是那样光芒四射。姐姐是一个耀眼的美丽公主,走到哪里都是赞许的掌声。而她,就像是躲在晦暗角落见不得人的丑小鸭,现在都不敢出现在宴会上,就怕谁让她也像姐姐一样表演个节目,那可就丢大人了。哎!也许是想太多了,有姐姐在的地方,还有谁会想起她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