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初初以为,子婴要复活灵轩,便只差红衣这个与灵轩同日生辰的一魂一魄。所以,她心里虽然十分担心墨羽和子婴那边的情形,但是墨羽叫她留在悦来客栈,她也便乖乖留在这里,照看着红衣。
可是现下,红衣突然说,孤幼院还有另外一个孩子是五月初五出生的,也就是说,那个孩子现在十分危险。昨日墨羽叮嘱了许久,要她留在这里不可以随意出去,可是另外的那个孩子,不出去要如何救他如何通知墨羽仙君呢?
到底要怎么办,初初一时没了分寸。她秀眉微蹙,低头看了看仍在啜泣的红衣,抿紧了嘴唇。
红衣抬起一双泪眼望着初初,看到她面色严肃,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便央道:“小安哥哥,我错了,那日……那****偷听到你和大安哥哥的话,才知道原来那个鬼要吸我的血是因为我的生辰。可是,可是小雪同我也是同日生辰,当时大安哥哥也在那里,我是太害怕了,才没敢说出来的。你不要再生红衣的气了好么?”
初初心里虽然是心乱如麻,烦躁犹疑,不过却也舍不得同一个和小豆子一般大的孩子生气,便拍拍红衣的小脸:“没关系,小安哥哥怎么会生你的气。”
红衣止住了眼泪,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问道:“小安哥哥,那小雪怎么办?她会有危险么?”
初初摇摇头,满腹心事地答道:“我不知道。”
红衣复又垂了泪,肩膀一耸一耸地哭道:“小雪从前对我一直很好,刘世年欺负我,她还帮我揍他,结果被素问姐姐骂。我不应该这么胆小的,如果早些告诉你和大安哥哥,你们一定会去帮她的,对不对?小安哥哥不是也有个弟弟么,你一定舍不得小雪遭受不测的,对不对?”
初初心里十分混乱,长叹一口气,着实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做才是。她虽然一直顽劣,不过凡是无极上仙和清潋师姊郑重告诫的话,从来没有忤逆的。现下,她头脑里皆是墨羽的叮嘱,不过却又十分不忍心就这样抛下小雪不管。
初初听到红衣提起小豆子,心下一时软到了极点,握紧了墨羽送给她的玉佩,猛地站起身,一咬牙说道:“走,红衣,我带你去救小雪!”
为了救人,总要做出一点牺牲。或许,她若是救了小雪,也可以助墨羽仙君一臂之力。
墨羽的目光一一扫过地上苍白干瘪的孩童尸身,与子婴冷声道:“你与灵轩的情谊深厚我明白,你违反天条,被革了仙籍也全不在意,可是,如今这般伤天害理之事,你可忍心看下去么?”
子婴苦笑着,手中的朱殁枪却仍旧不肯松懈一丝一毫:“若你心里有了一个人,那一切准则便都是她了。”
墨羽心中一惊,这番话,与初初曾经说过的如出一辙,她小小的一个人,竟也懂得这个么?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却似乎未曾参透过……
子婴捕捉到他脸上的茫然之色,心念微动,微微往前挪了两步,缓缓道:“墨羽,你有了心上人吧?”
墨羽复又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子婴,目光凛然不可侵犯,抿紧了嘴唇不说话,似乎是要把周遭的一切一切都关在自己的心门之外。
子婴嘴角上滑,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十分温暖可亲,仿若要融化墨羽心中的那块坚冰一般:“那个女孩子么?”
墨羽一愣,随后立时冷冷地道:“你怎的不猜别人,这十几万年来我又不是只认识她一个女人!”
子婴摇摇头,脸上显出一丝无奈,你即使不想让人猜出心中所想,也不至于演的这般过火吧,墨羽果真于****之上还是太嫩了些,于是遂道:“你这臭脾气,即万年来,除了花慈,又有哪个女人能和你多说上几句话?别说是她师父央你带她下凡,就是她师父跪在你门口作揖求你,你若不肯,也是没有一丝用处的吧!”
一番话,说的墨羽脸上现出一丝红润之色,的确,他的性子向来如此,更重要的是,无极上仙确实也没有求过他,一切都是他提出来的。虽然事情还有很多未知,但是他当时却是不知为什么,只想带着初初一起下凡。
子婴观察着他的脸色,又迈上前一步,语重心长道:“墨羽,你的性子我了解,你心里承受了太多,不愿让别人别人走进。我瞧那女孩子还很天真烂漫,心思不深,你若是不告诉她这些,只怕会伤到自己,实非佳偶啊!”
墨羽默了一默,垂眸低声道:“……本就是我欠她的。”
子婴一愣,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问道:“难道她就是……”
见到墨羽点头承认,子婴蹙起了眉心,微微叹了一口气:“墨羽,亏欠和喜欢,你可分的清么?不要最后伤了彼此……”
墨羽摇摇头,想起初初的样子,难以抑制地挑了挑嘴角:“分得清分不清又怎样?你是爱灵轩多一些还是怜惜她多一些,又真的能说清么?”
子婴复又一呆,忽然大彻大悟般,爽朗一笑:“不错!我这些年为执念缠绕,是爱她还是怜惜她,即使分清了又如何!哈哈——”
子婴从胸中迸出一阵狂笑,仿佛是要把这些年在心中的郁结全部驱散一般,笑声在空旷阴暗的洞中回荡,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孤寂。
然而,这笑声却戛然而止,子婴忽地提起朱殁枪,施了个术法,猛冲上前,眼见就要一枪穿透墨羽的喉咙。墨羽被他方才的话扰乱了心神,不曾意料到他会突然发难,立时把对准灵轩的玄玉弓对准了子婴,一箭射出……
不过墨羽心中却明白,此时自己被人占尽了先机,做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了。
只是,若是叫他把箭对准子婴,都是千难万难,难道子婴当真便不顾当年的友情了么……思及此处,墨羽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缓缓合上了眼睛。
一红一黑两道耀眼的光辉在般若洞中闪过,一切复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