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汐蕙忽然萌生了离开这里的想法,她出身不好,又是个失忆的病人,怕是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和灾难。若是她走了,成全他和公主,君少臣的未来想必是意料之中的美满。
将丫鬟打发出去,她一个人坐在屋里发着呆,坐到夜微凉时,她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将书架上的画纸拿下来,一张张叠好,大约有三十来张,厚厚的,满载着她的心血。
君少臣喜欢研究兵器,她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将画纸叠整齐,用茶杯压在床头的小桌上,她这才起身,准备出门。
守在北苑门口的侍卫见她要出门,都有些犹豫地劝说:“姑娘还是待在府上等将军回来吧,若是这路上出个什么岔子,我们可不好跟将军交待啊。”
苏汐蕙微微一笑,道:“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也不希望将军喝醉酒睡在外面的青楼里吧。再说了,有你们跟着我一起,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侍卫们想了想,还是妥协了,派了三个人跟着她往外走,这刚一走到大门不远处,就碰上了大夫人,她正焦头烂额地骂着下人:“让你们去把将军请回来!怎么还没请回来?!”
那些三番五次被赶回来的下人们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夫人命令他们把将军带回府,一边是将军毫不客气地把他们给赶回来,这......到底听谁的好?
“回夫人的话,将军说了,他喝够了酒自会回来。”
“等他喝够了酒还怎么回来?”大夫人尖着嗓子吼道,一撇头便瞧见了路过的苏汐蕙,顿时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端庄的姿态来,“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苏汐蕙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便也不与大夫人争那么多,只淡淡一句:“我去把将军找回来。”
大夫人静默了半晌,这千人万人都请不回来,大约也只能叫眼前这个她没看上的姑娘去叫了。虽然不喜欢她,但儿子比面子重要得多,这时候她也不摆架子:“门口奴才备好了马车,你且快些去。”
“嗯。”苏汐蕙点点头,侧身从她身边走过了。
华灯初上,将整条街照得通亮,马车穿过热闹的人群,直奔杏红楼。
苏汐蕙拉开帘子往外看,那是她没见过的繁华与喧闹。光影在她眼底匆忙闪过,留下满满的落寞。
车很快抵达杏红楼,当苏汐蕙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时,在门前围观的人又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看戏的人,总归是想要剧情发展得更有趣一点。
“这位姑娘,你找谁?”门前一个穿着花哨的女人一瞧苏汐蕙就是正经的姑娘,莫不是,来卖身葬父的?可今儿个将军来了,不得不清空整个青楼,免得公主怪罪。
跟着苏汐蕙来的侍卫挡在她面前,硬邦邦地说:“我们来找将军的,我们是将军府的。”
“哦哦。请进,请进。”来找将军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却总也没能成功把将军给请走,这下又来了一拨人,希望他们能赶紧把将军弄走,不然,等公主亲自上门来了,这杏红楼,怕是要被踏为平地吧。
正想着,不远处却忽然传来喧哗声,正纳闷着发生了什么,便瞧见一辆尊贵的金车风风火火地停在了门口。门前的老鸨顿时眼前发黑——糟糕!公主来了!
围观的人赶紧跪地,这传说中泼辣狠戾的公主来了,不想殃及自身的还是走远些观望吧。
明黄色的帘子拉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夜曼菱,华美的裙子,和璀璨夺目的首饰,都另在场所有女人羡慕不已。夜曼菱什么都不缺:美貌、权势、地位、金钱。
却独独,将嫉妒的眼光投向那个唯一一个没有跪下的女人身上——
苏汐蕙自光影中回眸,素雅的淡蓝色长裙,长发散下来,没有任何的装饰物,不同于公主华丽的美,她的美如水般平淡,却依旧让人惊艳。
公主身后的皇家护卫见苏汐蕙站在原地,不悦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大胆刁民!见到公主还不下跪!”
苏汐蕙淡漠的眼珠在红光绿影中显得更加深邃,她的声音很平缓,却有着说不出的威慑:“都是人,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自古以来便有尊卑贵贱之分,她这话,可是对皇室的大不敬啊!
夜曼菱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她,眼见她出言不逊,抬脚上前就是一巴掌——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苏汐蕙只感觉到身后一股温暖袭来,紧接着便听见君少臣略带暴躁的低吼:“夜曼菱,够了!”
她抬头,瞧见他英俊的侧脸,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手抓住了夜曼菱妄图打她的右手。他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她身边,即使他们就要分别,她也依旧会记得这温暖的一幕。
“放肆!”夜曼菱想要抽回手,却被抓得牢牢的,根本动弹不得,她红着眼瞪住君少臣,“君少臣你给本公主松手!”
君少臣狠狠甩开她,眼眸因为喝酒的原因染上一层朦胧的醉意,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么厌恶眼前这个刁蛮的女人。
一直站在他身侧沉默不语的苏汐蕙拉住他的右手,两人的手在众目之下紧握在了一起,那样温暖,那样炙热。
“我们回去吧。”她低着头,依偎在他身侧,柔柔地提议。
“君少臣,你信不信我马上把她给杀了?”夜曼菱气坏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格外刺眼,她恨不得立刻拔剑将那个女人杀了。
君少臣却不受威胁,冷哼一声,嘲讽道:“我尊贵的公主大人,你也只能用权势来威胁别人了,可惜,世界上有你用权势得不到的东西。”说罢,他忽然侧脸,俯身吻了下去——
苏汐蕙的唇很软,带着淡淡的茉莉的香气,也许是因为她平日里喜欢喝茉莉花茶的缘故。而君少臣的唇却滚烫至极,烧红了苏汐蕙的面颊,也烧燃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