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采取行动,打捞、寻找尸体,但是又是什么都没找到。不料,却捞出一包怎么也想不到的东西来,那是一个亚麻布口袋,里面装着一些陈旧生锈和褪去光泽的金属片,以及一堆暗淡无光的水晶和玻璃制品。除了捞到这些怪异的东西外,再没有别的了。我们昨天费尽心思地到处搜寻、打听,但仍对这失踪的两个人的下落一无所知。区警局的警察们已尽了最大努力,只好抱着一线希望来找你。”
“华生,你知道我当时是多么急切地倾听他这接连发生的怪异事件,想把它们串到一块,并理出有关事件的主线来。管家不见了,女仆也不见了,女仆曾爱过管家,但后来又有理由仇恨他。姑娘有着威尔士血统,性格暴躁易怒。管家失踪后,她就变得激动异常,她把装着破东西的口袋投进湖里。这些因素都需考虑到,但是没有一个因素触及问题的实质。现在只知道结果,而不知事件的起因是什么。
“我说道:“马斯格雷夫,你的管家不顾丢掉职业道德去冒险偷看的那一份文件,我得看看。”
“没有什么可看的,我们家族的礼典很可笑。”马斯格雷夫回答道,“说起来它是前人留下来的,还能有可取之处。你想看的话,我这儿抄了份礼典问答词。”
“华生,马斯格雷夫拿给我的就是这份文件,这就是他的家族每个成年人都必须记住的古怪问答词。一块听听。
“它属于谁的?”
“属于那个已经离去的人。”
“谁将得到它?”
“那个即将来到的人。”
“太阳在哪里?”
“在橡树上面。”
“阴影在哪里?”
“在榆树下面。”
“怎么测到它?”
“向北十步,再迈十步,向东五步,再迈五步,向南两步又走两步,向西一步又走一步,就在下面。”
“我们该拿什么去换取它?”
“拿我们所有的一切。”
“我们为什么应该拿出去呢?”
“因为要守信用。”
“马斯格雷夫说:“原件并没署日期,但可以看出,文字用的是十七世纪中叶的拼写法。但是,我觉得这对破这桩案子不会有什么帮助。”
“我说道:“不一定,它可以帮助我们解开另一个谜,比原来的疑团更有趣。解决了这个谜,另一个谜就不难破解了。马斯格雷夫,请原谅我这么说,你的管家真是个很机灵的人,比他主人家十代人都头脑灵活。”
“我对你说的话不明白,”马斯格雷夫说,“我觉得这份文件没有丝毫重要的意义。”
“我认为这份文件很重要,我敢说布伦顿同我的看法一样,他可能在那天夜里,你逮住他之前已见过这份文件了。”
“这很有可能。我们从未把它当回事地去珍藏它。”
“据我猜想,他最后一次只是想记住它的内容而已,在你进来的时候,他正用各种地图和原稿对照,一时害怕,赶紧把那些东西塞进他的衣袋里。”
“正是这样。但是他和我们家族的这种旧习俗有何关系呢?而这个毫无价值的家礼有何意义呢?”
“我觉得查清这个问题,不会有多大的困难,”我说道,“若是你愿意,我们乘坐去苏塞克斯的头班火车,在现场把这事深入调查一下。”
“我俩当天下午就去了赫尔斯通。也许你见过这座着名的古建筑物的照片和记载,这里我就不再详细介绍了,只想说那是座L形的建筑物。长的一排房是比较接近近代样式的,短的一排房是古代遗留房屋的中心,别的房子都是从这里扩展出去的。在这古老房屋的中部那低矮笨重的门楣上,刻着一六七年这个日期。但是行家们普遍认为,那房梁和石造构件的实际年代还要古老一些。老房屋的墙壁既高又厚,窗户都很小,这一家人在上一世纪盖了一排新房用于起居,旧房早已用做库房和酒窖。建筑物的四周环绕着茂盛的古树,宛如一个幽静的小花园,我的委托人所提到的那个紧挨林荫路的小湖,离房屋约有二百米。
“华生,我敢担保,这几个谜不是孤立的,其实是一个谜,若是我清楚地理解“马斯格雷夫礼典”,就一定会抓住线索,借此查清同管家布伦顿和女佣豪厄尔斯两人有关的案情。
于是我尽力地完成这件事。这个管家为何急于掌握那些古老仪式的语句呢?是因为他想看出其中的秘密,这秘密从来未受到这家历代人的重视。布伦顿巴望着从这秘密中牟取私利。那么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秘密呢?它会对管家的命运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我读了一遍这礼典,便觉得有眉目了,这种测量法肯定是从礼典中的语句提醒的某个地点得来的,若是能找到这个地点,我们就能破解这个奥秘,马斯格雷夫的先辈人认为必须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让后人记住这个秘密。要动手做这件事,我们已得知两个方位提示:一棵橡树和一棵榆树。橡树在房屋的正前方,车道的左边,我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古老、这么高大的树。
“这棵橡树在起草礼典的时候就有吗?”我们坐着马车经过橡树时,我问。
“可能在诺耳曼人征服英国时,这棵树就存在了,这棵橡树有二十三英尺粗呢。”
“你知道那棵榆树在什么地方吗?”
“哦,知道。”
“那老榆树没有了,新榆树倒有许多。”
“我很想瞧瞧那棵老榆树的具体位置。”
“我们乘坐的是单马车,我的委托人没有带我进屋,他直接把我带到草坪的一个坑洼处,那就是老榆树原来生长的地方。这地方位于橡树和房屋的正中间位置。我的调查有了希望。
“我问他:“这棵榆树的高度我们也许不可能知道了吧?”
“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这棵树高六十四英尺。”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我惊讶地问他。
“我年少时的家庭教师常让我做三角练习,总是要我测量高度,那时我就测算过每棵树和每幢建筑物的高度。”
“真是出乎意料的好事,我的数据来得比我想象的还快啊。
“请告诉我,”我问他,“那管家对你提到过榆树的事吗?”
“雷金内德·马斯格雷夫惊讶地瞧着我。他回答说:“让你这么一提醒,我想起几个月前,布伦顿在和马夫争论时,确实问过我榆树的高度。”
“这真是太妙了,华生,我的想法可以证明是正确的,我抬起头望了望太阳,这时太阳已偏西,再过大半个钟头,就会偏到老橡树最顶端的枝头上空的位置。这样礼典中提示的一个条件落实了。可是榆树的阴影肯定是指阴影的长度,怎么不可以用树干做标竿呢?于是在太阳偏过橡树顶时,我寻找着榆树阴影最远端在哪个位置。”
我说:“那肯定是极其复杂的,福尔摩斯,那棵榆树早就没了。”
“不错,但是我清楚,布伦顿能找到,我也能找到,这并不困难。我随着马斯格雷夫走进他的书房,削了一个木钉,我把一根绳子绑在木钉上,每隔一米打一个结,然后,又拿了两根钓鱼竿绑在一块,高度正好是六英尺。我和我的委托人回到老榆树原先生长的地方。太阳正好落到橡树顶。我把钓鱼杆插在地上,记下阴影的方向,测量出阴影的长度为几英尺。
“计算起来也不难。竿长六英尺时投影为九英尺,树高六十四英尺时投影是九十六英尺。当然,钓竿阴影的方向就是榆树阴影的方向。我比量出这段距离,结果快到了庄园的墙根。我在那地方钉下木钉。华生,当我发现离木钉不足两英寸处有个锥形的小洞,你可以想到我当时兴奋极了。我明白这是布伦顿丈量时做的标记,我正在做和他同样的工作呢。
“我们从这一点开始步测,我先用袖珍指南针定下方向,然后沿着庄园墙壁向北走二十步,再钉下一个木钉做标志。接着我谨慎地向东走了十步,向南走四步,恰好来到老房子的门槛。我按照礼典暗示的地点,向西迈两步,就走到石板铺的甬道上。
“华生,我以前从来未那样失望过。在那一会我甚至认为我的计算犯了实质性的错误。西沉的太阳把甬道的路面照得通亮,我瞧见铺在路面上的那些已经被路人磨光的灰色石板仍旧被水泥牢固地铸在一起,显然好多年来未被人挪动过。看来布伦顿未在这地方动手。我敲了敲石板,发出的声音到处都一样,石板下面根本没有裂缝。幸运的是,马斯格雷夫终于领会我这样做的用意,和我一样来了精神。他拿出手稿来核对我计算的结果。
“在下面,”他提高嗓门喊道,“你忘了一句话:就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