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蘩.......”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马儿依旧撒着蹄子,他却将她兜头拥住,再不肯放开半分。
她亦不挣扎,任由他圈住了在怀里,他一手簕握紫缰,衣袍下垂着明黄流苏系九子金铃,勿用置疑的御用色。
终于放开手时,他不动声色的将她方才掉落下去的金钗插回她的云鬓之中。双眼似苍天远处一掠而过鹰鹫的翅影,而她端然而坐,赤金累丝流苏下所垂珠幌似水波微微摇曳。
俯瞰,却只见她浓密的长睫安然下垂,仿佛波澜不惊的一朵芙蕖。
“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不要忘记了。”她如是说,眼眸深处有氤氲升起。
“放心。”他薄薄的唇中几乎没有热力的吐出这两个字,眼底深处似两簇火苗在燃烧。旋即,唇角微微上扬,露出鲜见的一个微笑,诡异而意味深长。
他九月底生辰,阖宫庆贺。她端坐在他身旁,唯一一个可以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粗如儿臂的牛脂巨烛插在雪白的高丽纸灯中,大殿里明亮如白昼。襦设芙蓉,席开锦绣。案几之上杯盏层叠。这是新帝即位后第一次廷宴,宗室亲贵济济一堂,未尝不是歌舞升平。
加上她腹中怀着的身孕,也为生辰宴会平添了几分喜庆,殿中人人自是兴高采烈。
笑声喧嚣斗酒哗然,隔着那许多衣香鬓影花枝招展,他却无端端不寒而栗。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高处不胜寒,这么多的笑颜,却没有几个是带着真诚的。他心底开始怀念自己过去云游四海,放荡不羁的葱茏岁月。只是,此生已不可再得了。
她侧坐一旁,手中的罗扇漫不经心轻摇,扇上沾染了御衣上的龙涎香,熟悉的香气,她却不由微微皱眉,有些嫌弃的将扇子递给身后的教引女官,自己起身去更衣。
返来时大殿里的宴乐正是急鼓繁弦中人欲醉,她不惯熬夜,因为将近三个月的身孕只是渴睡。见众人在飞盏传觞中无人留意自己,便退出大殿,径直往后殿去。
穿过后殿即可以出明月殿,登船返回她所居的显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