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上前来给皇帝斟酒,他近来焦心事情繁多,睡前无不要小饮几杯,如此方能入睡。偌大的寝殿内再无二人侍奉,只留了杨清随侍左右。
应天成饮罢一杯,便随手将酒杯搁下,杨清立即过来,提起酒壶为他斟满御酒蔷薇露。
一缕浅紫红色的细流自壶口倾坠而下,注入桌上的白玉雕龙杯中,融聚成一泊清澈的液体,有略深一层的纯净色泽,清香四溢,其间有蔷薇花瓣的芬芳。
酒露淙淙倾流,那声音在沉默的大殿内显得异常清晰。皇帝一直看着,待一杯酒完全斟满,才终于开口:“你退下,朕想一个人待会。”
杨清张嘴欲言,最终还是忍了下去,他躬身缓缓走出,临出门时,眼角带上了几缕忧愁。
应天成独自饮酒,自斟自醉,很快就开始神思浑沌起来。他已经久不招幸嫔妃,因为边境战事的缘故,各宫妃子一时也算安静。
子默离宫,宫中民间流传的只是皇帝发出去的旨意,废贵妃殷氏为庶人,着其戴发修行,于大融寺为国祈福。宁王带去的数千精兵,其实早在出城的当日便化作了便衣装扮,隐匿于城外的四下,打探各处的消息。
应天成知道,陆修云必然会密切留意子默的消息,而要引得他只身相会,只有在宫外,自己才有施展开来的机会。
这样的旨意甫一发出,自然就有各色流言蜚语传开,但是京城现在时疫流行,是以不过多久,也就自动平息了下去。后宫诸人皆不清楚内情,只是以为殷贵妃一时触怒皇帝,这才遭了废黜,嫔妃们深感君心难测,便是议论,也只是私下底嘀咕几句,皇帝并未听见什么怪异的谣言传来。
他许是喝醉了,眼前不由的又浮现出她的身影来。他的双眸幽深,探不见底的深邃,间或射出清冷的光。他双唇有坚毅的线条,此刻尤其分明。
“子默……子默……”。他手抚上冰凉的床柱,金晃晃的帐钩,闪烁出她明媚的眼神,眸光一动,他才知道,自己又是臆想了。
“唉!”他长叹一口气,垂头伏在锦被上,一任肩头不停的耸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