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宫人端了玫瑰花水过来给子默洁面净手,擦拭了面上微微的香汗,又喝了半杯冰镇菊花茶下去,她这才觉得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不知为何,在宫中已有数月,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渐渐有了几分稳重的心,这会却总是唐突的跳个不停。
或者,这便是所谓的近亲情怯?
子蘩只是乖巧的坐着,面上始终浮着一层得体端庄的笑容。她自小家教甚严,闺房内都是按照了本朝名门淑女的规范来教导的,比不得子默那时在苏州永嘉。
印象中,苏娉大都不会对女儿太过严厉,许是她那时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女儿今日会有这般的辉煌吧,因此才有了子默童年时期的无忧无虑。但子蘩一看就是家教严谨的闺阁淑女,她一颦一笑都自有风度不凡,这一点,连子默也自叹不如。
子蘩坐了不多会,两姐妹叙话了一下家中的事情,子默问了陆夫人的安好,子蘩也恭敬答了,只说尚在调理中,一切还好。言词之间盛赞苏夫人理家有道,家中上下都敬服的紧。
不多会便到了午膳时候,子默问了她素日喜好吃什么,一面命人递了菜单去小厨房做了。
湘云殿外暑日正烈,殿前最靠近宫墙处植有一列老槐,绿槐如云,浓荫匝地,却静悄悄的,连半声蝉声也听不见——子默素日读书喜欢安静,早命宫人执了网兜将蝉尽捕了去。
两姐妹坐在殿中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子默暗地里细细打量着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的装扮,一时话转,却脱口低声说了一句:“父亲如今可还好?新近升了尚书长史,想来很是忙碌吧?”
她一向甚少提及生父,心里总有一股子抵触的情绪。仿佛是为了自己不甚圆满的童年还有母亲历年来的孤苦,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当与生父太过亲近。
毕竟,那段被荒弃的岁月,此生再难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