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山某个角落的竹林中,此时已经将近夏季,竹林生长的茂盛,密密麻麻,格外的清静,也很凉快。
竹林深处,有一方石桌,石桌上黑与白正厮杀地酣畅。
“嗯,不错不错,就连我这老不死的东西都下不过你,看来这座红莲山上再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了,所谓的棋逢敌手才有进步,看来你想要再进步,的确很难了。”坐在桌上的一人说道。
此人苍老,花白的胡须稀疏地生长,满脸皆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哪里哪里,能邀得您老人家与我对弈一盘,我才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坐在老者的对面,是一个有些秀气的少年。
少年眼神和善,颇有几分书生意气,只是他的腰间挂的不是书本,而是一个酒壶。
“其实下棋就如同练武,讲究的是一个心境,其实站在高处久了,不但不能进步,反而可能固步自封,人想要做到‘太上忘情’这般境界的确是太难,若没有对手,就算如今你的棋艺再精湛,怕是再过些时日,那些本该看得清晰的棋你就看不清了,那些本能吃掉的子你也吃不掉了,到时候怕就是连街头卖艺的家伙都能赢你咯。”老人有些感怀地说道。
“多谢教诲。”少年谦虚地说道。
“听说我那不争气的徒儿现在也是闭关修炼?”老人一捋胡须,说道。
“是的,我很久没见到师父了。”少年说道。
老人想了很久,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听说他又与子墨闹了些别扭?说到子墨,我也很久没看到他了,记得那会儿他才刚入山门,现在好像在天下走动了?唉,整个红莲山,也只有你肯陪我这个半只脚快进棺材的老家伙说说话了。”
“哪里的话,孝敬您是应该的。”少年一鞠躬,说道。
老人瞥了一眼少年,眉眼间都是笑意,说道:“对了,你是有多久没和人交过手了?”
少年想了想,说道:“自从那次帮子墨打了架就没再动过手了。”
“不若这样,老头子与你练几手,就当活动活动,口渴了,就走你那讨口酒喝,你看如何?”老人笑着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少年依旧弯着腰,还是那般谦逊,可转瞬间,身边已经是狂风大作。
狂风乱啸,有黑云无端升起,这云蔽日,天地异象。
半晌过后,老人坐在凳子上喝着少年酒壶里的酒,啧啧地抿了一口,老人脸上尽是满意的神色。
“听说现在天下暴动?”老人喝了很多,终于满足了,开口问道。
“是的,为了一件圣物。”少年结过酒壶,摇了几下,看着已经快没了的酒壶,也摇了摇头,似是叹息。
“听说有人上山门来偷了那本残卷经文,而且还出手伤了如山?”老人接着问道。
“是的。”少年也不愿多言,竟开始喝起了酒来。
“听说如山的伤还没好?”老人似是有意般,挑了下眉头。
“是的。”少年似乎永远只会重复这两个字。
“如山这孩子,也长大咯……”老人似乎有些感慨。
“是的,五师弟他也是大人了。”少年似乎是话中有话,说的转弯抹角。
老人哦了一声,想了很久,看着湛蓝的天空,说道:“听说如山捡回来一个丫头?说是资质很差,但是你还是收了她当徒弟?如今她是如何?”
“跟着子墨闯荡。”少年丝毫不掩饰,说道。
老人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了一声叹息,问道:“看来我不用多说什么了,继续下棋吧,下完了棋,咱们去你那儿喝酒。”
“下棋可以,酒却是没有了。”少年很老实地回答道。
“什么?!酒没了?连你都没酒了?”老人极为不信,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此时的老人,没有半分仙风道骨高人的模样,反倒像极了一个孩子。
“是的,前些日子交友不慎,被那新认识的朋友喝光了。”少年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说道。
“下棋下棋,要是你哪个朋友不贪你的酒就好了,以前也有一个,如今又来一个,气煞老夫!”老人吹胡子瞪眼睛,有些恼怒地下了一子黑棋。
少年看着棋盘,露出一弯清澈的笑意,落下了一子白棋。
黑与白的争锋,又开始了。
……
……
酆都鬼门关,在客栈二楼的阁间里,青鱼揉着脑袋,感觉有些头痛。
从二师兄留下的信笺来看,最近的事情真是比较复杂了,抬起头看了一眼自顾自乐着的马四,青鱼无可奈何。
其实青鱼猜了个七八,二师兄要去忙的事情,八成是和马四有不浅的关系,只是青鱼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而已。
所以,青鱼很是好奇马四的故事,却迟迟不敢开口,只是翻阅起了二师兄留下的故事书,总之两人在屋子里,是出奇的沉默。
二师兄告诉青鱼,这次泥菩萨搞得满城风雨,却没有人来收拾他,而且不仅如此,那些大势力的人反而规规矩矩地遵守起了泥菩萨的规矩,这里边的蹊跷,倒是让二师兄至今没想明白。不过,无论如何,事出蹊跷必有因,总得去查探上一番。
各大势力的人纷纷来到了这里,当然也有一些青鱼知道的人物,比如上次在酒馆里见过的那个叫做“无名氏”的少年,如今,那个少年也背着那个奇怪的盒子,来到了这次。
不过,这个少年行事却极为低调,不惹事端,猜不透他接到了什么命令。
如今,距离酆都城主选举的日子也是愈发的接近,可酆都城那边也是没有丝毫的动静,似乎也是一点都不着急,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先是闹出很大的声势,可又草草收场,虽说事实也是如此,本来就是人家选举一个管理者,与天下群雄没有半点关系。
可明眼人都瞧出了些端倪,似乎这酆都城上下,都在与谁叫着劲。
如今,真可谓是天下震动,时局混乱了,青鱼也渐渐地有些懂了这其中的微妙关系,若是有人真的想浑水摸鱼又或者是捞鱼,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出手了。
天下动荡是大鱼,参杂在其中的小鱼也是无数,总有人瞅着这是个机会,会来琢磨一些平日里不太能想,不太能干的心思。
是是非非,在此时,也显得极为混乱。
抓了下头皮,青鱼只感觉自己的头好痛,千丝万缕,很多事情都看似无关,却又总觉得有若有似无的丝线拉扯,看不清晰,想不通透。
……
……
红莲山某处不知名的农家小院里,还是一样的葡萄架,而在葡萄架下,躺着一个少年,晚风吹过,惺忪醉眼,极为惬意。
有一阵风过,躺在床上的少年懒洋洋地伸了伸手,说道:“你回来了?今日我这里可没酒了。”
“我知道。”来者也是一个少年,说道。
“嗯,看来你也有些眉目了,怎么的?不担心那妮子?”躺在床上的少年,漫不经心地问道,说罢,对着自己的手指吹了口气。
“暂时不用,但是我抓到了‘他们’的影子。”另外一个少年坐了下来,语气极为郑重。
“唉,该来的总得来,得去做些准备了。”躺在床上的少年还是那般漫不经心,可那有着几分醉意的眼眸,却渐渐明亮了起来。
“就连你都要做准备?”另一个少年似乎有些惊异,问道。
“当然,你从那边来,你应该知道的……”躺在床上的少年说道,伸出手,露出一根手指头,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半赋洛神须眉轻……葡萄架啊葡萄架,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可能回不来了,不能再栖荫了。”
夜风习习,吹过葡萄架,吱嘎吱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