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苏以南和凌子然是在凌晨三点时到达医院的,当时正有一副担架抬着一名重症患者转移医务室。正巧凌子然的发小是医院重症监护室的科主任,这种情况下一来二往就打了个照面。
叙明了缘由,两人就在安排下住进了家属休息室。
次日清晨,两人就去了苏洛的病房。
一老一少都醒得早,眼眶都是肿的,没睡好是正常的。
凌子然坐到苏洛身边,“感觉怎样?”
看着妈妈的脸,苏洛竟莫名生出一种疏离感。
到底,距离产生的不是美,距离产生的是距离。
她呆滞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像个木偶。
凌子然没有再问,转过头去对苏以南说:“孩子估计发烧了,看样子还没清醒。”
苏以南疑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奶奶过来,用自己的手握住苏洛的手,轻轻揉捏了一下,感受到了苏洛手心的冰凉,没有吱声。
“看来得联系主治医师了。”凌子然说着走出病房。
苏以南喊住:“先把早饭吃了。”
凌子然没有回头,直接答道:“你们去吃。”
苏以南轻叹了一声,转向苏洛:“走吧。”
苏洛应了声,随着他们出了医院。外面的空气轻松得多,没有了战栗的沉重,苏洛清醒了很多。她头微微偏向苏以南,轻轻地叫道:“爸爸?”
听到她的喊声,他怔了一下,作为父亲,竟然对女儿的呼唤产生了错觉,想想有多可笑。
“怎么了?”苏以南关切地问。
“你不是说搞研究抽不开身吗?”苏洛吐了半句,吞了半句。
这话倒让苏以南尴尬起来,该怎么回答呢,医生嘱咐病情暂时保密,孩子太小,正是对这些疾病敏感的年龄。说自己是紧急情况推掉研究安排吗?孩子又不傻,不是小病会连工作都搁置么?这不是他的作为。他想了想,笑着说道:“计划的课程研究有了新人加入,领导给我放了几天假,这不想女儿了吗?”
苏洛撅了一下嘴:“是奶奶叫回来的。”
苏以南兀自笑了:“母令大于天啊。”
走到一个酒楼,牌子上写着“清远贵宾”,苏以南又笑了:“洛洛,你们学校的招牌还真是不小呢?”
这下苏洛却着实惊了一下,因为远远地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陆子颢。
他怎么在这?苏洛疑惑起来。
陆子颢站在酒楼门口,远远看见苏洛就招手,一脸的兴高采烈,大声喊着:“苏洛,好久不见啦!”
天有点阴,陆子颢的笑却很耀眼。苏以南对女儿微微一笑:“你认识?”
苏洛挤了一个浅靥:“同学。”
待苏以南走近,陆子颢深深地鞠了一躬:“叔叔好!”嘴巴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头发由于俯身俯的过猛,都垂到了前额,好不滑稽。
苏以南却是一脸惊诧,本是向前迈的腿悬在空中,什么?迎宾少爷吗?他职业性的回敬了一个笑脸。苏洛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陆子颢,一副“我们很熟吗?”的纠结表情。
苏以南去了前台选了座,招呼苏洛、奶奶坐下,去点菜的当儿,陆子颢迅疾蹿了过来。
他一脸心花怒放,对着奶奶敬了个礼,继而转向苏洛:“苏洛,你不来,我都无聊死啦!”
苏洛手里正把玩着一个瓷杯,见他行如此之大礼,浑身发毛,手剧烈抖了一下:“我有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望着陆子颢:“你怎么在这里?不上课吗?”
陆子颢羞涩地笑了一下:“说来话长啊。”
他在对面坐下来:“准确地说,我是这里的服务生呢!”
老人倒是喜欢这样的阳光男孩,见着陆子颢眉开眼笑的,温和地说道:“孩子,要不你和我们一块吃吧?”
陆子颢受宠若惊,“腾”的一下站起来,90度鞠了个躬:“谢谢奶奶!”
说罢很自然地坐在苏洛对面,春光灿烂的:“怎么好意思你请客呢?”
苏洛黑线。
果然,能跟林幂杠上的,绝非“等闲之辈”啊。原本这么阴暗的晨光,被陆子颢搅得一池春水的。
苏以南返座,见着陆子颢又是一脸惊诧,扫视了其他两人一眼。
老人眯着眼睛,深深的鱼尾纹陷在笑容里:“不介意多一个人用餐吧?”
温和的语气,苏以南马上会意地嘴角挂起一抹职业性的浅笑:“当然可以,洛洛的同学嘛——”说着转向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陆——子——颢——”
男孩嘴巴张的很大,一字一顿的。
苏以南一怔,陆子颢?好熟悉,哪里听过呢?
他恍然若思了。
突然冷场,气氛有点尴尬,苏洛和奶奶面面相觑。
“叔叔,就是陆地的陆。”男孩突然冒出声来,大概是想作个缓和。
奶奶温和的接过话茬:“陆子颢,不错的名字呢。”
男孩挠挠头,露出一脸可爱的表情。
“是还不错。”苏以南应和着。
接下来服务员上好了菜,大家拿起了筷子。
苏洛生病了,胃口不太好,总是很小筷很小筷地夹菜。陆子颢见状笑了一下:“还真是淑女啊。”声音很小,可苏洛听见了,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他吐了一下舌头,一脸憨笑,继续扒饭,心里想着女生都喜欢瞪人么?
苏奶奶坐镇,饭吃的很安逸。
临走时,陆子颢塞给苏洛一个包装好的盒子,说是答谢滴米之恩,并再三叮嘱不要丢了,苏洛撇撇嘴:“还真是厚道呢!”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陆子颢浅靥生花:“当然,有备而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