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马面使已经等在了客厅里,颜海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写成报告交了上去,但是跳过了和我有关的部分。我把救回来的小鬼交给马面使,地府会负责安置她,又拜托马面使查我的转世经历,马面使应了下来,也没过多的询问,带着小鬼就回去了,临走还跟我说了一句:“小嘉实习也有一阵子了,等地府忙过这一段,就会给你发派正式的委派文件了,再接再厉!”
我从司马柏那里听说,最近出现了很多亡魂失踪的案子,鬼师们忙着处理各地鬼穴的鬼气泄漏问题,也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我们的假期取消了。
“那些亡魂失踪的案子,我估计都和灵魔有关,地府不去找灵魔算账吗?”
司马柏叹了口气,“如果地府能办他,早就行动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什么意思?地府掌管天下的鬼魂,不可能对付不了他吧!”
“灵魔已经不在鬼魂的范围里了,他已经练成魔道,不属鬼册。”
我还不清楚灵魔为什么要对无族动手,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我父母又是如何被牵扯进来的呢?我蹲在落地窗前看几个小孩儿在楼下的花园里玩闹,窗前并排的五盆花因为长时间无人照顾,都萎蔫了,只有卜灵帮我种的那盆仙人掌还顽强地绿着。我拿起水壶挨个花盆浇了一点水,看着清水渗入泥土,我的精神也随着放松了一点。我明白,不管灵魔的目的是什么,我都逃避不了与他的战斗,此时如果我还做缩头乌龟,连累的就是我周围的人。我不是多么厉害的人,但也不能仗着别人对我的保护就做轿子里的少爷。
“柏哥,能告诉我你身上的死咒是怎么来得吗?”
“世代相传,具体怎么来得……我只知道和灵魔有关。”
“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司马柏挑了挑眉,“看来司马檀已经告诉你了啊。如果说是阻止死咒发作的话,那就只有当灵魔的傀儡,就像司马檀一样。但是我不想这么做,也许是痴人说梦罢,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如果消灭灵魔,或许死咒就会消失。”
“那你跟颜哥走到一块也真是缘分,阴差阳错的都是因为灵魔。”我笑了笑,像我这样不受死咒控制的人,根本没有立场说支持或者反对柏哥,如果不能在柏哥的身体情况恶化之前找到灵魔的死穴,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那小嘉你呢?”
“我是逼良为娼,只好跟着你们卖唱了,就是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我看你是潜力股,我决定请你当台柱子了,满意否?”
“去你的!老不正经,我这个大好青年都被你带成歪脖子树了!”
我去放水壶,手上的伤却被司马柏发现,我又被拎到了医院,正好碰到王然给王医生送午饭。王医生放下饭盒给我处理伤口,又语重心长地教育了我一番。司马柏板着脸站在旁边就像一尊没有表情的石像,我瞅了瞅王然,突然明白了。
“柏哥,我想起来我好久没来医院了,你帮我去买点水果啊,我一会要去看卜灵和颜雨。”
“屁孩子,昨天不是刚来的吗?你以为你失踪一天就滚滚滚长江东逝水了?”虽这么说,柏哥还是转身出去了,果然王然也跟了出去。我得意地笑了笑,就看见王医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那眼神跟柏哥捉弄我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小嘉,让我家小然给你当嫂子怎么样?”
“那感情好!”我脱口而出,但是一想到柏哥身上的死咒,我又没了底气。
“那你们可得抓紧时间,小然明年就准备订婚了哦。”
卜灵还没醒,我心情压抑地出了医院,迎面就扑上来一个黑影,我本能地闪到一旁,那黑影一下子撞在了医院的屏障上,激起一片刺目的金光。司马柏与院长也是朋友,这屏障便是司马柏设的,用来防备恶灵。我刚一转身,那道黑影又冲上来了,直取我脑门,看来来者不善啊!
我慌忙结了几个咒,竟然对它都无效!我又掏出结盾符来结了一个护盾,才将黑影暂时挡在眼前,这黑影的面目也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个黑发黑衣的女鬼,脸上也是黑色的伤疤,双目狰狞,鬼爪锋利,看起来应该有一定的道行了,难道是死灵?
“九九归一,回请幽冥!”幽冥咒对付死灵最有效,但是我从未使用过,不知道能发出几成威力。幽冥发动,直通地府,周身会升腾起一股阴寒鬼气,所以除非情况特殊,鬼师一般不会使用幽冥咒。我也是仗着自己是纯阳体,鬼气不侵,才冒险一试。
森森鬼气贴着我的发根吹上半空,幻化成两个手执大刀巨斧的冥差,冥差举起手里的刀斧朝女鬼砍去,女鬼抵挡了两下,才意识到这个幽冥咒有多厉害,转身要逃。这时候司马柏突然从医院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往空中一掷,那女鬼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
我收起幽冥咒,跑过去一看,女鬼胸口插着一枚发簪,我记得这是王然头上的。抬头一看,王然也跑了过来,一边用手顺着散下来的长发:“司马柏,你又搞什么啊?”
柏哥一晃,挡住了在王然跟前,“这个嘛,我发现你还是散着头发好看,那个发簪你带着忒老气,哥哥给你换个好看的啊!”说着推着王然往里走,王然却站住不动,脸不知道是憋得还是怎么的,红得像个番茄。突然王然一把甩开柏哥的手,“你就把我当妹妹是吧?好吧,可是那发簪是我未婚夫送的!”说着王然的眼睛红了起来,这时候,司马柏那些逗引小女生的本事好像都被马桶冲走了,黑着脸站在那里不说不话,急得我都心焦。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我把那女鬼收进小黑葫芦又加了两重封印,才捡起地上的发簪,从后面塞到柏哥手里。
司马柏接过发簪,却是拿在手里盯着看,仿佛看一会那个发簪上的蓝宝石就能开成花。
“王老师,刚才柏哥是逗你的,他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个,我呢,有个事儿想麻烦王老师。”我看了一眼司马柏,他还在发呆,就继续小声说下去,“王老师,您在订婚之前,能不能给我们柏哥留个机会?”王然猛地抬起头了看着我,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睛里写满惊诧。
我深呼吸一口气:“您置身其中看不清柏哥的心,就算我唐突了,但是柏哥真的是喜欢你,我们兄弟们看得清楚。”王然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柏哥,柏哥像是入定了,皱着眉看着手里的发簪一动不动。
“你……”王然开口却迟疑了。
“我保证,在您订婚之前,我帮你消除横亘在您和柏哥之间的障碍!”王然看着我,突然笑了出来,不知道是被我大言不惭的大话逗笑了,还是自己想开了,“小嘉吧?谢谢你,不过我已经等了他七年了,我已经没有下个七年可以等了。”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女人的青春这么短暂,是经不起岁月如此折腾的,“您不要多想,我也只是为柏哥求个机会,如果您结了婚,到时候柏哥再去追您可就成了破环别人家庭的罪人了,所以您别提前结婚啊,要不然我们几个会去婚礼现场大闹的!”
“唉,你这小孩,想法也真……独特!”王然低头笑了笑,转身进了医院大门。
“那我们就算约定好了?”我冲着她的背影喊道,王然似乎是点了点头,但是一眨眼就拐进长廊了。
“什么约定好了?”司马柏总算回神了,茫然地看着我。
“秘密!”我把小黑葫芦交给他,“小爷我要爆发了,柏哥,当我师傅吧!”
回到家,司马柏把女鬼放了出来,女鬼被颜风用天蚕丝绑在了桃木桩上,兴不得风浪了。
柏哥对付这种疯狂的死灵很有一套,一刻钟的功夫就把她的老底摸清了,原来她是在去年的梅园小区火灾里去世的,而当时她的丈夫却在跟小三甜蜜,生死关头,她给他打电话求助,收到的却是小三的挑衅。
女鬼哭哭啼啼地说道:“我本是要报复他,却发现他身上有护身符,这个护身符就是你给他的!”女鬼对我怒目相视。
我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有这么一件事,今年春天的时候,有个十三狼的常客跟我抱怨心神不宁,我看他似乎是被鬼气侵扰,就送了一个护身符给他。那时候我刚学会画符,好奇心正高,遇上这样的事情必然要搀和一下,没想到就惹了这么个恶鬼缠身。
“但是你才有一年的鬼龄,怎么可能修炼到这种程度?”
那女鬼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司马柏阴寒地一笑,女鬼就瑟缩了一下,“自然有高人相助……”
“是灵魔吧?他让你取走攻击之人的魂魄送去给他,然后就帮你修炼成灵。”
“你怎么知道的?”女鬼睁大眼睛看着司马柏。
“我还知道,只要你把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你的大限也就到了,别说修炼成灵,你连渣渣都不剩了。”
女鬼被柏哥的一顿话说得无言以对,乖乖被鬼差领走去阎王爷跟前报到了。
鬼差一走,司马柏就转头说道:“灵魔为什么这么害怕你呢?”
我一愣,害怕?这是从哪条道上得来的结论?“柏哥你开玩笑呢吧?是我怕他还差不多吧?”
司马柏摆摆手说道:“非也非也,他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你,不是害怕是什么?”
“这哪里是害怕啊,他明明就是想吃了我好恢复实体!”
“非也非也,他跟前就有一个灵力非常充沛的司马檀在,为什么还舍近求远?我可不信司马檀对他来说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让他舍不得动手。”
我还想辩驳几句,这时候客厅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马面使摇着他那把古董折扇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小嘉,有件事情要通知你,你的鬼师通行证可能暂时批不下来啦!”